佛教的禪法理論,中國佛教的重要學說。禪,全稱“禪那”,源於梵文,意譯“靜慮”、“思維修”等,謂靜中思慮,心緒專註一境,深入思慮佛教義理。“禪那”,也就是止觀,“止”是心的安靜,“觀”是思慮某一事物。“禪”原是印度古代各種教派修行的普遍方法,而在佛教生活和佛教哲學中具有特殊重要的意義。禪是定的一種,而中國佛教往往把禪和定並稱為“禪定”,含義比較廣泛。

  禪作為佛教的修持活動,有小乘大乘的區別,而其共同目的是通過安靜身體,集中中精神,排除內心的幹擾和外界的誘惑,將思想專註於一定的觀察對象,按照佛教的立場和義理進行思考,以根除煩惱,去惡為善,轉癡為智,以得到精神解脫。

  禪學在中國的發展 因時代、地區和派別的不同,禪學發展具有不同的內容和特色,至唐代慧能禪宗,禪學進一步中國化,較以前的禪學產生瞭重大的差異。

  禪學的興起和盛行 中國禪學始於東漢後期安世高和支婁迦讖譯經的流傳。三國吳康僧會、晉代釋道安和支道林都推重禪法。後來鳩摩羅什和佛陀跋陀羅(覺賢)又相繼譯出禪經,推進瞭禪學的興起。在漢魏晉期間流行的禪法約有4類:①安般禪。為安世高所譯《安般守意經》倡導。“安”指入息(吸),“般”指出息(呼),“安般”即“數息”。它重在調息(呼吸),以集中精神,進入禪定意境;又以“法數”(按數字對教義的分類)為止觀對象,構成“禪數”形式,屬於小乘佛教的禪法。因與當時道傢“食氣”、“導氣”等吐納養生術相類似而傳習較廣。

  ② 念佛禪。為支婁迦讖譯出的菩薩乘禪經《般舟三昧經》和《首楞嚴三昧經》所倡導。“般舟”即念佛:“首楞嚴”,意為健行、健步如飛;“三昧”即定。前經說借助於智慧,專心觀念佛的32種相、80種好,可使10方諸佛現前。後經則認為修持首楞嚴三昧可為成佛的行動增加力量,易於達到成佛的目標。

  ③ 五門禪。鳩摩羅什根據弟子僧睿的請求,綜合各傢禪法編譯瞭3卷《禪秘要法經》,倡導五門禪觀(“五停心”),針對具體情況,講究不同對治:貪欲重的修“不凈”觀;瞋恚重的修“慈悲”觀;愚癡的修“因緣”觀;散亂心重的修“數息”觀;一般的人修習“念佛”。佛陀跋陀羅所譯《達摩多羅禪經》也講五門禪。鳩摩羅什和佛陀跋陀羅的禪學不同。但都是大小乘融貫的禪,強調禪智雙運,寂照相濟。對後來佛學思想的發展有重大影響。

  ④ 實相禪。所謂實相就是空,實相觀就是空觀。大小乘禪法融貫的關鍵,在於把禪觀和空觀聯系起來。鳩摩羅什所傳的禪觀要求同實相聯系,即既要看到空性,又要看到諸法的作用,兩者不可偏廢。這對後來的天臺宗產生瞭影響。

  南北朝時代,由於政治情況的不同,南方偏重義理,北方持重禪法。北魏孝文帝為佛陀禪師於嵩山少室立少林寺,作為禪僧集居之所,此後禪法大行。北魏時著名禪師菩提達摩在少林寺修禪,其禪法註重“理人”和“行人”。“理人”,指進行佛教理論思索,即“壁觀”,在墻壁上塗成觀想的圖樣,面壁觀想,以契合佛理。“行人”屬於修持實踐。他強調“理”和“行”兩者結合,在啟發信仰時不離教理,借教悟宗,在形成信仰後不隨於文教,不憑借言教。達摩後被奉為中國禪宗的初祖。

  北齊禪師慧文奉行實相禪,他根據《中論》的“因緣所生法,我說即是空,亦名為假名,亦名中道義”的思想和《大智度論》的一心中行得三種智慧(一切智、道種智、一切種智)的觀點,認為從萬物因緣和合而生就可觀察到任何一境的空、假、中三諦的道理,一心就能同時觀察三諦。一境三諦就是萬物的實相,一心三觀就是實相禪。慧文將這種禪法傳給慧思,慧思又傳給智紉,智紉在江東傳播實相禪,推動瞭南方禪法的盛行,使偏重義理的學風有所轉變。

  南北宗禪學的流傳 中國佛學到南北朝末期,隨著南北社會經濟的發展,南北師說逐漸出現綜合調和的趨勢,開始形成學派。禪宗的出現是中國禪學史上最重要的事件。中國禪宗的思想導源於《坐禪三昧》、《達摩多羅禪經》中的“念佛法門”。相傳菩提達摩、慧可、僧璨、道信、弘忍依次相傳,弘忍後分化為神秀北宗和慧能南宗,時稱“南能北秀”。神秀一系的禪法、講動、定一體,即所謂“斂心入定,如蛇行入筒”,主張“拂塵看凈,方便通徑”,即逐漸領會,逐漸貫通的方法。慧能和神秀不同,他的修禪方法是頓。他自居於教外別傳,雖不和教義絕緣,但強調傳授不在言教文字,而以覺悟眾生本有佛性為主旨。主張單刀直入,直摩心源,見性成佛。這是對以往禪學思想的最大變革。反映慧能禪學思想的《壇經》成為中國禪學的最重要著作。由於慧能弟子神會等人的大力推崇,慧能被定為禪宗六祖,南宗成為禪宗的正統,並成為佛教中勢力最大、流傳最久、影響最大的宗派。

  慧能南宗的主張經過門下南嶽懷讓、青原行思一二傳後,禪師們更是把禪法融會在日常生活裡,認為坐住行臥、搬柴挑水等人倫日用都可體現禪法,形成一種隨緣任運的主張,同印度佛教思想以及中國其他教派的思想大相徑庭。

  禪教調和 禪宗禪法的流行,引起瞭同其他教派的矛盾,由此又出現調和禪教的趨勢。中唐時代的宗密是荷澤系的禪師,又是華嚴宗的大師,他在《禪源諸詮集都序》中提出和闡發禪教統一的主張。五代、北宋之際法眼宗禪師延壽鑒於禪宗學入空疏不通教理的弊病,特召集唯識、華嚴、天臺三傢佛教學生互相質疑,最後用禪宗的觀點作為評判的標準加以評定,成《宗鏡錄》100卷。延壽統一各傢對教的不同說法,又調和禪與教的矛盾,為各宗所接受。宗密和延壽調和禪教,都把教定於《華嚴》。由此出現華嚴思想和禪學相融合的華嚴禪,對於宋代禪師和宋明理學產生瞭很大的影響。

  禪宗禪學的分化 宋代禪宗流派都依賴統治者的支持,著名禪師常與上層人物交往,思想上越來越充分肯定現實。由此禪學思想的發展又發生顯著變化,出現瞭3種類型的禪:①文字禪。延壽以來禪宗雖重視教理,但真正作為依據判斷是非,還是前輩祖師的語句。由於所傳的語句簡略難解,禪師就用偈頌來陳述其大意,因此一般有文化的禪師都走上從文字上追求禪意的道路。禪學走上文字之途,一方面有助於理解,一方面也產生舞文弄墨的現象。②看話禪。兩宋之際臨濟宗禪師宗杲反對文字禪,他主張不把祖師的語句作為正面文章來領會,隻作為“話頭”即題目來參究,認為這樣才能自發地產生智慧,達到自悟成佛的目的。③默照禪。曹洞宗禪師正覺和宗杲交誼頗深,但他反對看話禪,提出寂默靜照,即靜坐看心的禪法。實際上這是以前禪宗北宗的禪法。默照禪出現,禪宗南宗流派轉而采用北宗的禪法,標志著南宗禪學已走到自身發展的盡頭,自此以後禪學思想就愈來愈趨於停滯瞭。

  禪學的影響 禪學作為中國古代的哲學,尤其是作為隋唐哲學的重要部分,對其他哲學流派產生瞭重要影響。它倡導的不信權威、不信經典的口號,曾為一些進步思想傢如李贄、譚嗣同等利用,以攻擊封建正統思想;它宣揚的唯心主義心性學說,為宋明理學傢如程顥、程頤、朱熹、陸九淵、王守仁等吸取,成為理學唯心主義體系的思想淵源之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