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的一個主要學術流派。亦稱漢學、樸學或考據學派。因其在乾隆、嘉慶兩朝達於極盛,故名。惠棟、戴震、錢大昕、段玉裁、王念孫、王引之為其代表人物。其中有吳、皖二派之分:吳派創自惠周惕,成於惠棟;皖派創自江永,成於戴震。乾嘉漢學傢繼承古代經學傢考據訓詁的方法,加以條理發展,治學以經學為主,以漢儒經註為宗,學風平實、嚴謹,不尚空談。古音學是乾嘉學派研究的主要物件,通過古字古音以明古訓,明古訓然後明經,為其共同的學術主張。此風自清初顧炎武開其端,中經閻若璩、胡渭等人人的推闡,至惠棟、戴震、錢大昕而張大其說,迄段玉裁、王念孫、王引之遂臻於極盛。這一學派首重音韻、文字、訓詁之學,擴及史籍、諸子的校勘、輯失、辨偽,留意金石,地理、天文、歷法、數學、典章制度的考究。在諸經的校訂疏解中,取得瞭超邁前代的成就。對古籍和史料的整理,亦有較大貢獻。長於考據,這是清代漢學傢樸實為學的傳統。但清初漢學興起之時,絕非以文字、考據、辭章訓詁為主要內容。明清之際的社會動蕩,理學的空疏衰敗及反理學思潮的形成,賦予它以鮮明的時代特征。於是在清初之學中遂有濃厚的反理學內容及反民族壓迫的思想,而考據隻是借以通經致用的手段。顧炎武關註社會現實,反對空談“性與天道”的理學,進而主張以經學去取代理學,目的就在於“經世致用”。他之治古音學,亦是為瞭“治國平天下”。顧氏之後,此風漸趨蛻變。稍後的閻若璩,雖亦反對空疏的王學,但已不具顧炎武“保天下者,匹夫之賤與有責焉”的精神,無非是當時權貴的食客。繼起的惠棟,有考據的著作,亦有反理學的思想,而同顧炎武相比,已經沒有那種愛國主義的熱情,失去瞭積極的政治思想。皖派大師戴震,是有名的考據學者,也是傑出的思想傢,他發展瞭清初反理學的傳統,然而同樣丟掉瞭“經世致用”的政治思想。段玉裁、王念孫、王引之以下,更是遠離社會現實,止於訓詁考據。清初以來的漢學,逐漸失去其主要精神,形成一個偏枯的學派。乾嘉時期,思想禁錮,萬馬齊喑,脫離社會現實的考據之學風靡一時。因此,乾嘉學派是清初之學的倒退,這一倒退的原因,深植於清廷的封建文化專制之中。清初,為確立封建專制的政治統治,在文化上也推行瞭極為酷烈的專制政策(見文字獄)。順治十四年(1657)的科場案,已經見其端倪;康熙朝的明史案、南山集案,株殺無辜,殃及枯骨,則亙古未聞。至雍正、乾隆間,禁網大佈,更加冤濫。在文網羅織之下,封建知識分子動輒得咎,清初具有反理學、反民族壓迫思想的學者無不禁若寒蟬。惟有埋頭考據,才有立錐之地。加之清廷的崇獎,考據之學遂成為統治者與文化專制相輔為用的工具。然而就其為學的特色及其在各個領域所取得的學術成就言,乾嘉學派又是清初之學的發展。這一學派的形成,正是清初學者對宋明理學進行批判和總結的必然結果。清初之學,以博大為其特色。乾嘉漢學,則以專精而揚其幟。乾嘉學派諸學者,無論在經學、史學、音韻、文字、訓詁,還是金石、地理、天文、歷法、數學等方面,都取得瞭當時最好的成就。其平實、嚴謹的學風以及精湛的業績,是值得肯定的。道光以後,腐朽的清王朝搖搖欲墜。加以西方殖民主義勢力的入侵,封建士大夫再不能不問社會的現實問題而徒事考據之學。於是,學術風氣久經醞釀而發生瞭一個較大的變化,沉淪千餘年的今文經學(見清今文經學)得以復興。學風的轉變乃大勢所趨,即使是受過段玉裁傢學濡染的龔自珍,也在明“西京之學”,而去攻治“公羊春秋”。一時學者遂多舍棄文字訓詁,而從事於“經邦濟世”之學。同治、光緒之世,漢學於窮途末路之中,得俞樾、孫詒讓諸人堅守壁壘,在古籍整理上同樣做出瞭值得稱道的成就。孫詒讓尤為突出,對《墨經》及《周禮》的校註整理,對古文字學的研究,成績均在乾嘉諸名傢上。而章炳麟,重倡顧炎武“博學於文,行己有恥”之學,以申張其政治主張,是漢學的一個光輝結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