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明代壁畫遠遜前朝,但寺廟壁畫較之墓室、祠館壁畫,尚還發達,在統治階級宣導下,也曾興盛一時。明代前期有許多著名畫傢都參加過壁畫繪製工作。據史籍記載,南京報恩寺壁畫上,就有永樂(1403~1424)年間宮廷畫傢卓迪、上官伯達、解琇繪神像,浙派開創者戴進,亦在江南報恩寺、華藏寺、嘲鳴寺等寺院留下手跡,浙派中堅吳偉曾在南京昌化寺繪五百羅漢、靈谷寺畫《達摩折蘆渡江》等壁畫。但多數壁畫還是出自民間畫工之手,精工之作亦達到很高水準。壁畫內容以宗教題材為主,有道釋畫、、釋道儒摻雜的水陸畫,以及西藏、青海等地信仰喇嘛教的密宗佛畫等,個別寺廟也有取材於歷史傳說和現實生活的壁畫。存世明代著名寺廟壁畫有北京法海寺、山西汾陽聖母廟、新絳稷益廟、稷山青龍寺,以及四川、雲南麗江、西藏地區的寺觀壁畫。北京法海寺壁畫,正殿保留瞭十壁,尤以北壁的《帝釋梵天圖》最稱精美。它表現佛教護法神,釋、梵等二十天像,場面宏偉,佈局巧妙,統一而有變化。人物刻畫細致精麗,富有個性特征,如梵天的肅穆、天王的威武、金剛的剛毅、天女的嫵媚、訶利帝母(愛子母)的慈祥、華哩孕迦的孩童天真,都表現得真切生動。線條挺勁流暢,色彩濃重鮮艷,民間瀝粉貼金方法的運用,更使壁畫燦爛生輝。

  山西地區留存的明代壁畫,以數量眾多,題材多樣,藝術性強著稱。汾陽聖母廟壁畫為道教形象,正殿三壁均繪西王母故事,分別為《宴樂圖》、《迎駕圖》、《巡幸圖》,龍輦儀仗、出行回宮、宴飲歌舞、侍奉起居,以及亭臺殿閣、曲橋廊廡、富女百官、茂樹名花,都折射出皇傢宮廷生活的影子,充滿強烈的世俗氣息。新絳稷益廟壁畫,則以古代神話傳說為題材,描繪大禹、後稷、伯益三聖為民造福的業績,在寺廟壁畫中可謂獨樹一幟。正殿三壁分繪《朝聖圖》以及大禹、後稷、伯益的傳說故事,其中不少情節,如耕獲、捕蝗、燒荒、田獵等,都取自現實生活,富有風俗畫意趣。稷山青龍寺大殿壁畫為佛教造像,腰殿四壁則繪水陸畫,形象有佛教的佛祖、菩薩、明王、羅漢,道教的帝職釋、聖母、金剛、星君,儒教的賢妃、列女、孝子、忠臣等,故事則有禮佛圖、六道輪回、八寒地獄、孔子朝鮮、蘇武牧羊等,像與圖混合,釋道儒糅雜,天上人間、神人鬼怪,包羅萬象,既宣揚瞭宗教的威懾作用,也展現出不少世俗生活場景,為存世水陸畫壁畫中的巨制。

  雲南麗江納西族自治縣的壁畫,以白沙街為中心,以大寶積宮和大定閣兩處為代表,內容糅合佛教的顯宗、密宗和道教,反映瞭多民族不同的宗教信仰,別具地方特色。如大寶積宮十二鋪壁畫,南壁2號鋪中心畫《大佛母孔雀明王海會圖》,為密宗形象,四周則配以道教二十八宿、龍王、雷部神祇等。西壁7號鋪中央繪白教的初祖蓮花生,稱降魔祖師,四周則為百工之神,展現樂舞、屠豬、木作、紡織、打鐵、釣魚等生活場景。北壁9號鋪主像金剛亥母,兩側展現的四像原身均作豬形,顯然為喇嘛教神像。11號鋪中央繪天、地、水三官,上列文昌、真武,下列四天君,則純屬道教神像。在藝術手法方面,使用金色和朱線,明顯受藏畫影響,顯現出漢藏交融的風格。因此,雲南麗江地區的寺廟壁畫,反映瞭民族文化融合的特色。

  四川地區留存的寺廟壁畫亦較多,廣漢縣的龍居寺、新津縣的觀音寺、劍閣武連驛的覺苑寺、蓮溪縣的寶梵寺、新繁鎮的龍藏寺等處,都有堪稱精美生動的壁畫。尤其是龍藏寺壁畫,通過佛教經典內容展現現實生活場景,充滿真實的生活情趣,如左、右壁善財童子五十三參故事中,有幅眾藝童子,純是明代雜技圖。藝術上采用工筆重彩、線描與瀝粉貼金相結合的技法,色澤鮮艷燦爛,經久不褪,又富於立體感,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。

  西藏地區的寺觀壁畫,更具鮮明的地方、民族特色,它與唐卡佈軸畫共同形成瞭獨具一格的藏畫。其題材以喇嘛教的神像和密宗教義為主,亦有宗喀巴、八思巴祖師畫傳、文成公主進藏史話,西藏繁衍故事和民俗等內容。藝術上則廣泛吸取漢族和印度、尼泊爾等鄰邦的佛教藝術之長,形成自身風格。構圖飽滿,形象誇張,裝飾繁縟,線描細致,賦色濃艷,對比度強。尤其重視用金,描金、幹貼、磨金等手法,使壁畫閃爍耀眼,光彩奪目。這種藏畫風格,影響到鄰近地區,青海、甘肅、雲南、四川等地,都有不少繪制藏畫的寺廟。其畫風還延續到清代,直至近、現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