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南宋詞人。原字坦夫,改字幼安,別號稼軒居士。曆城(在今山東濟南)人。

  生平 辛棄疾出生前13年,北宋滅亡,中原被金人佔領。祖父辛贊為傢計所累,曾出仕於金,任亳州譙縣令。父文鬱早亡,幼年即隨祖父在譙縣任所讀書,曾受業於亳州劉瞻。瞻能詩,在金曾任史館編修,門生眾多,其中最優秀者者有辛棄疾及黨懷英,二人才華相當,並稱“辛黨”。後黨懷英在金貴顯,辛棄疾走上瞭抗金的道路。高宗紹興三十一年(1161),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下,棄疾聚眾2 000投奔山東農民義軍領袖耿京,任掌書記。歸附耿京的僧人義端竊印潛逃,棄疾追斬其首。次年初,奉耿京之命至建康與南宋朝廷聯絡抗金事宜,歸途中聞耿京被叛徒張安國等攻殺,即率50騎直趨濟州,於5萬金兵中縛張安國南下獻俘,斬首建康,深為高宗趙構所贊嘆。南歸後,任江陰簽判。孝宗乾道元年(1165),奏進《美芹十論》;六年,作《九議》上宰相虞允文,經論世事,但他的意見不被采納。在此期間,歷任建康通判、司農寺主簿。乾道八年春,出知滁州。此後10年間,辛棄疾歷任江西提點刑獄及湖北、湖南、江西安撫使等職,多次平息農民暴動。淳熙八年(1181)因改革整頓舉措被革職。自淳熙九年至嘉泰二年(1182~1202),曾一度出任福建安撫,其餘時間均罷官閑居,先居上饒,後遷鉛山。嘉泰三年(1203)夏,起知紹興府兼浙東安撫使。次年正月,差知鎮江府。開禧元年(1205)夏復罷官歸鉛山。三年秋抱恨以歿,享年68歲。

  文學創作 棄疾兼擅詩文詞,而以詞的成就為最高。前人多用以文為詞來概括辛詞的特征。所謂以文為詞,從語言上講,是指詞的散文化;從內容上看,就是指打破瞭“詩言志,詞言情”的傳統藩籬,詩的內容幾乎是無所不包的,辛詞的內容也幾乎是無所不包的。辛棄疾經常用詞抒寫激昂排宕、不可一世的氣概和壯志難酬、仕途多艱的煩惱,充滿瞭理想同現實的矛盾。辛棄疾以統一天下為己任,“以氣節自負,以功業自許”(范開《稼軒詞序》),他的詞充滿瞭傢國之憂,半壁河山淪陷之恨:“西北望長安,可憐無數山”(〔菩薩蠻〕《書江西造口壁》)。他恨大臣以清談誤國,朝廷沒有可以倚重之人:“渡江天馬南來,幾人真是經綸手?”(〔水龍吟〕《甲辰羅壽韓南澗尚書》);他恨主和派壓抑抗敵志士,使他們不能發揮作用:“不念英雄江左老,用之可以尊中國……且置請纓封萬戶,竟須賣劍買黃犢”(〔滿江紅〕)。自己也隻能以平戎策換種樹書:“追往事,談今吾,春風不染白髭須。卻將萬字平戎策,換取東傢種樹書”(〔鷓鴣天〕“壯歲旌旗擁萬夫”)。他常以收復失地,統一祖國來勉勵自己:“醉裡挑燈看劍,夢回吹角連營。八百裡分麾下炙,五十弦翻塞外聲。沙場秋點兵”(〔破陣子〕“醉裡挑燈看劍”);“舉頭西北浮雲,倚天萬裡須長劍”(〔水龍吟〕《登建康賞心亭》);“男兒到死心如鐵,看試手,補天裂”(〔賀新郎〕)。即使當權者把他長期放閑,他仍期望為國效勞:“江南遊子,把吳鉤看瞭,無人會,登臨意”(〔水龍吟〕);“憑誰問,廉頗老矣,尚能飯否”(〔永遇樂〕)。辛詞中有不少祝壽、送別、唱和詞,雖也有應酬之作,但多數是希望對方能為國立功:“千古風流正在此,萬裡功名莫放休,君王三百州”(〔破陣子〕《為范南伯壽》);“袖裡珍奇光五色,他年要補天西北。且歸來,談笑護長江,波澄碧”(〔滿江紅〕《建康史帥致道席上賦》)。

圖1 《稼軒長短句》書影(元大德三年廣信書院刻本,中國國傢圖書館藏)

  辛棄疾“一生不負溪山債”,“萬壑千巖歸健筆”,寫下瞭不少記遊詞,歌頌祖國的大好河山。寫杭州飛來峰冷泉亭雲的(〔滿江紅〕《題冷泉亭》),寫錢塘江潮的(〔摸魚兒〕《觀潮上葉丞相》),寫上饒南崖的(〔滿江紅〕《遊南崖,和范廓之》)等。

  描繪樸實的農村風光是辛詞的另一內容,有春日的柔桑、幼蠶、鳴犢、寒鴉:“陌上柔桑破嫩芽,東鄰蠶種已生些。平岡細草鳴黃犢,斜日寒林點暮鴉”(〔鷓鴣天〕《代人作》);有夏夜的稻香、鳴蟬、蛙聲:“明月別枝驚鵲,清風半夜鳴蟬。稻花香裡說豐年,聽取蛙聲一片”(〔西江月〕《夜行黃沙道中》);有爭言豐收的農村父老、熱情好客的野老:“被野老、相扶入東園,枇杷熟”(〔滿江紅〕《山居即事》);有翁媼的軟語吳音(〔清平樂〕《村居》);有農村娶婦嫁女的熱鬧場面(〔鵲橋仙〕《山行書所見》);有聽到稚子啼哭,就不顧行人愛慕目光而匆匆歸去的浣紗少婦(〔清平樂〕《博山道中即事》);有調皮可愛的兒童(〔清平樂〕《村居》)。

  辛棄疾也喜歡寫詠物詞。對牡丹、水仙、茉莉、杜鵑花、梅花、荷花、海澡、山茶、荼蘼、美人草、鷺鷥、雪等無一不詠。辛詞所詠之物比蘇軾還多。

  豪放二字既可形容蘇、辛詞風之同,同屬豪放詞派;也可形容蘇、辛詞風之異,蘇放辛豪:“東坡之詞曠,稼軒之詞豪”(王國維《人間詞話》)。譚獻《復堂詞話》認為:“東坡是衣冠偉人,稼軒則弓刀遊俠。”如果以李、杜比蘇、辛,則蘇似李白,辛似杜甫。如果以仙人比蘇、辛,則蘇似仙境,辛屬人境,王鵬運《半塘老人遺稿》雲:“詞傢蘇、辛並稱,其實辛猶人境也,蘇其殆仙乎”;蘇詞飄逸、曠達、超脫、清新、雄放,辛詞則沉鬱、蒼涼、悲壯、豪放。

  辛棄疾詞善於駕馭詞調,無論是篇幅短窄、形式格律接近於聲詩的令曲小詞,或者是格式多變的長詞慢調;也無論以賦體、詩體入詞,或者“以古文長篇法行之”(譚獻《復堂詞話》),都能縱橫而又謹嚴,各得其宜,表現出非凡的才能。在大量的用典、用事上,辛棄疾也有特殊的造詣,所謂“驅使莊、騷、經、史,無一點斧鑿痕,筆力甚峭”(樓敬思《詞林紀事》卷十一引),“用事最多,然圓轉流麗,不為事所使,稱是妙手”(陳霆《渚山堂詞話》卷二)。他善於以傳統詩、文的手法運用於詞,使詞這種文學樣式發揮瞭與詩、文同等的社會功能。他在藝術上的造詣,使其歌詞形成獨特的風格,形成瞭“稼軒體”,在南宋詞壇上,獨樹一幟。其詞繼承並發揚光大瞭蘇軾開創的豪放詞風,在後來形成瞭以劉過、劉克莊、劉辰翁等為代表的豪放詞派。直至清代的陳其年、鄭燮、蔣士銓、況周頤等人,都深受其影響。他的某些詞作雖議論化、散文化過重,缺乏具體形象,堆砌典故,有“掉書袋”之弊,但從整體看,辛棄疾對於詞的疆界的進一步開拓,對於詞的藝術表現所作的貢獻,卻是有大功於詞苑的。

  辛棄疾的詩現存130餘首,從各個不同的側面,反映瞭作者的生活和思想情感,或寫政治遭遇,或寫英雄失意,他的詩風格俊逸,在當時“江西”、“江湖”兩派之外,自有掉臂獨行之致。但其詩作成就,無法與詞相比擬。

  辛棄疾的文,除幾篇啟札和祭文外,多為奏疏。這類奏疏,在一定程度上揭示瞭當時所存在的尖銳的民族矛盾和階級矛盾,較為深刻地反映瞭社會現實;並系統地陳述瞭辛棄疾對於抗金、恢復事業的見解及謀略,充分體現瞭他經綸天下的“英雄之才”和“剛大之氣”。文學史上,辛棄疾雖不以詩、文名世,但是,他在詩、文創作上所達到的成就是不可忽視的。

  作品集及其版本 辛棄疾詞自來傳誦極廣,宋時已有多種刻本。宋刻《稼軒詞》之4卷本及12卷本,在當時最為通行,現存各種刻本皆源於此。4卷本,有汲古閣影宋抄本、《宋名傢詞》本、《四庫全書》本、《中國文學珍本叢書》本、《影刊宋金元明本詞四十種》本;12卷本,有元大德三年廣信書院刊本(藏於中國國傢圖書館)、《四印齋所刻詞》本、吳氏石蓮庵刻山左人詞本。1975年,上海人民出版社以大德本為底本,同涵芬樓影印汲古閣影抄4卷本《稼軒詞》等進行對校、標點,整理出版瞭《稼軒長短句》。今人校註本有中華書局1962年出版鄧廣銘的《稼軒詞編年箋註》(1993年上海古籍出版社再版)。詩文的收集整理本有上海古典文學出版社1957年出版鄧廣銘《辛稼軒詩文鈔存》

圖2 江西鉛山辛棄疾墓 (江西鉛山縣博物館供稿)

  

推薦書目

 辛棄疾. 稼軒長短句. 上海: 上海人民出版社, 1975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