戲曲藝術中表現人物思想感情,刻劃人物性格,烘托舞臺氣氛的重要藝術手段之一,也是區別不同劇種的重要標誌。戲曲音樂來源於民歌、曲藝、歌舞、器樂等多種音樂成份,是中國音樂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
  簡史 戲曲藝術的形成,一般認為始於12世紀前後的宋雜劇和金院本時期。但是包含音樂、舞蹈、戲劇因素的綜合藝術,可追溯到先秦的樂舞、俳優,漢代的歌舞戲、角抵戲,隋唐的代面、撥頭、踏搖娘、參軍戲、俗講等。在在雜劇形成之前,戲曲藝術已經歷瞭一個長達數百年的漫長的孕育發展階段。

  初期的南戲,其音樂多為村坊小曲,後來吸收瞭當時流行於勾欄瓦舍的曲藝音樂如唱賺、諸宮調等;同時又繼承瞭前代的歌舞音樂如唐、宋大曲的某些因素。南戲把歌唱、念白、舞蹈、表演、戲劇情節有機地結合起來,從而確立瞭戲曲藝術的表演形式。

  比南戲稍晚,在北宋雜劇和金院本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元雜劇,是中國戲曲史上出現的第一個高潮。元雜劇大多是一楔四折,連貫地表演一個完整的故事。每1折用1個“套數”,每1套數由同一宮調的若幹曲牌組成。這種結構近似諸宮調。演出時每折隻由1個主角演唱,其他角色隻說不唱。到14世紀元代末葉,元雜劇逐漸衰微,南戲得到迅速發展,並形成瞭“傳奇”的劇本體制,盛行於明代。

  傳奇不限於一楔四折,可分為更多折;它所用的曲牌套數,不受1個宮調的限制,可以“借宮”;登場人物均有說有唱。明代傳奇的音樂復雜多樣,特別著名的有海鹽、餘姚、弋陽、昆山四大聲腔。16世紀出現瞭四大聲腔爭奇鬥妍的局面,促進瞭戲曲音樂的發展。

  18世紀清代戲曲又有進一步的發展,除明代相傳下來的昆腔、弋陽腔繼續流行外,還相繼出現瞭梆子腔、羅羅腔、嗩吶腔、巫娘腔、吹腔、西皮腔、二黃腔等戲曲聲腔,其中以梆子腔和皮黃腔(西皮、二黃)影響最大,一直流傳至今,為許多劇種所采用。

  17世紀明末清初時期,還出現瞭許多地方劇種,如徽劇、漢劇、湘劇、婺劇、贛劇、川劇、閩劇、桂劇、滇劇以及北方諸省眾多的梆子劇種。清代道光、咸豐(1821~1861)年間,在北京逐漸形成的京劇,熔徽、漢二調於一爐,以嶄新的面貌出現於劇壇,顯示出旺盛的生命力,逐漸遍及全國。京劇的形成,是戲曲史上的一件大事。清代中葉以來,出現瞭大量的地方戲,如花鼓戲、灘簧戲以及越劇、評劇、呂劇等等。總之,中國戲曲劇種繁多,每個劇種的音樂,風格各異。

  戲曲音樂的組成及其功用 戲曲音樂包括聲樂和器樂兩大部分。聲樂部分主要是唱腔和念白;器樂部分包括不同樂器組合的小型管弦樂(文場)和打擊樂(武場)。

  唱腔 唱腔是戲曲音樂的主體部分,是表達人物思想感情、刻劃人物性格的主要手段,也是決定一個劇種風格特點的主要因素。戲曲的演唱形式主要是獨唱,用以表現人物的思想感情和個性;也有少量的對唱和齊唱,對唱用於對答,齊唱用於群眾場面。高腔劇種中幫腔的群唱,與演員的獨唱在音色、音量和音樂性格上形成鮮明對比,具有特殊的藝術效果。

  戲曲的演唱,與行當的劃分關系密切。各劇種對不同的行當在音色、音量、音域以及曲調諸方面均有不同的要求和區別。如京劇就有生腔和旦腔兩大類,演唱要求也不同。老生要求剛柔兼備,樸實而響亮;青衣要求音色優美,莊重而華麗;凈角要求粗獷洪亮;老旦要求蒼勁圓潤;文小生用旦腔,以假嗓演唱;武小生用生腔,以本嗓演唱。不少地方小戲,采用真聲演唱,自然和諧,音色甜美,純樸真實,接近生活。戲曲演唱,不僅要求有優美純正的聲音,而且要表現出唱腔的內在感情,成為聲情並茂的動人之曲。“字正腔圓”則是戲曲演唱總的要求:吐字清楚,四聲準確,行腔圓潤,板眼無誤。

  戲曲中一些接近自然語言或帶有說唱性的唱腔,多用於敘事;旋律性強、離語言自然形態較遠的唱腔,多用於抒情;旋律起伏較大、節奏速度變化較多的唱腔,則多用於感情變化強烈和戲劇沖突尖銳的場面。長段的唱腔,常因唱詞板式或曲牌的更異,兼有敘事、抒情的性質。

  念與白 戲曲中的念和白,具有節奏性、旋律性和韻律感的特色。念,包括人物上場後所吟誦的引子、定場詩、下場詩等韻文,音樂性較強,與唱腔銜接時易於和諧統一。念的形式多種多樣,各個劇種的吟誦腔調亦不盡相同,一些無旋律的念詩,則強調其節奏性。

  白即道白,一般是無韻的長短句,富有節奏感。白有“韻白”(並非押韻)和“京白”(或“本白”)之分。老生、青衣、凈角用韻白,以表現劇中人物高貴、莊重、威武的身份和性格。韻白均以“中州韻”的聲韻語調為基礎,所以各劇種的韻白區別不大。韻白在節奏、聲調、韻律方面均有一定的程式性,是一種音樂化的語言。“京白”即北京日常語言,“本白”即各劇種本地的方言,這類道白生動活潑,多用於花旦、小醜等角色。由京白、本白到吟誦構成從日常生活語言到歌唱語言過渡的幾個階梯,再通過“叫頭”、“叫板”及器樂的“引子”、“介頭”,能自然協調地進入唱腔,使吟誦道白與唱腔的結合和諧一致。不少劇目唱中加白,用可長可短、自由反復的“行弦”連接起來,使音樂不致中斷,是又一種說與唱的聯接方式。

  器樂 器樂在戲曲中不僅用於唱腔的伴奏,還要配合舞蹈、武打表演,並有控制舞臺節奏、渲染戲劇環境氣氛的重要作用。一出戲的前後連貫,也與器樂有直接的關系。

  在傳統戲曲樂隊中,文場,一般用2、3件或6、7件樂器;武場,一般用4、5件樂器(有的劇種樂器多達20餘件,如川劇)。樂隊一般由7、8人組成;許多樂師兼司2、3種樂器,司鼓者是樂隊指揮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戲曲樂隊的人數和樂器品種均有增加,不少劇種還采用瞭少數西洋的管弦樂器。

  伴奏對唱腔,起著引、承、托、幫的作用。引──用或長或短的引奏把唱腔引帶出來,使演員有調高、節奏的準備;承──起著唱腔間隙的橋梁作用;托──襯托唱腔,使唱腔豐滿,音色多變;幫──使演唱者的情緒發揮得更加充分。

  唱腔與伴奏有許多不同的結合方式,常見的有以下5種:①唱奏結合。伴奏和唱腔旋律相同或大同小異,常作高八度或低八度的變化。②加花襯墊。在伴奏中加上唱腔之外的裝飾音、經過音、上下倚音,有的兩者構成支聲復調的關系。③模擬唱腔。演唱時不伴奏或蜻蜓點水地伴奏,句間或句後,模仿唱腔的曲調。④間隙托腔。在唱腔開始一半或一部分時加入伴奏。⑤代替幫腔。有的高腔劇種以管弦樂器代替人聲幫腔。

  戲曲中的打擊樂作用重要,有“一臺鑼鼓半臺戲”之說,它能使表演動作有鮮明的節奏感,善於烘托人物的性格和氣質,並能造成歡樂、熱烈、喜慶、緊張、陰暗、傷感等各種舞臺氣氛,還能象征性地表現更鼓聲、風聲、水聲、雨聲、叩門聲等等。在武打戲中,打擊樂更是主要的音樂表現手段。

  戲曲音樂的演奏,要有很高的技巧和豐富的經驗,需要經過長期的藝術實踐,方能掌握。鼓師不僅要能熟練地運用本劇種的各種鑼鼓點,熟記各種唱腔和絲弦曲牌,而且要熟悉劇情,緊密地配合演員表演,指揮整個樂隊;主奏琴師更要熟練地掌握本劇種的唱腔和絲弦曲牌,密切配合演員的演唱。鼓師和琴師是戲曲音樂的繼承者、創造者、革新者,他們對演員的藝術創造起著重要的作用。

  戲曲音樂的體式 戲曲音樂品種繁多,就其結構而言,分曲牌體和板腔體兩大類。

  曲牌體 又稱聯曲體。一出戲若用單一曲牌反復演唱,稱為“單套”;若用幾個曲牌聯接演唱,則稱“聯套”。這些可統稱“套曲”。組成套曲的曲牌可以反復。除一般曲牌外,還可以用“集曲”,即從幾個曲牌中各選出1句或幾句唱腔,組成1個新的曲牌。若所集曲牌不屬同一宮調者,稱為“借宮”或“犯調”。曲牌體戲曲音樂的唱詞,多為長短句。各個曲牌的句數、字數都有定格。但有的曲牌因內容需要,句數、字數亦可增減。高腔曲牌中的“滾唱”、“放流”,就是根據劇情的需要而增加的唱詞。它們可長可短,可多可少,有較大的伸縮餘地。

  曲牌體音樂具有以下特點:①曲牌眾多。由於各個曲牌的句數、句式、旋律、節奏、宮調的不同,可根據不同的劇情和人物性格,廣泛地選擇運用。②各個曲牌體的劇種音樂,因其所用曲牌源流不一,故風格各異;但就某一劇種的音樂而言,曲牌雖多,風格卻諧調統一。③曲牌體音樂宜於抒情,表現激昂情緒較弱。④高腔的幫腔曲牌,在中國戲曲音樂中獨樹一幟,具有特殊的表現力。⑤不同曲牌的聯接運用,使音樂呈現出多樣性。典型的曲牌體音樂,當推高腔、昆腔、柳子腔及眾多的花鼓戲、花燈戲、采茶戲、二人臺、二人轉,等等。

  板腔體 以某一曲調為基礎,通過速度、節拍、節奏、宮調、旋律等要素的變化,在旋律、曲體上采用擴充和緊縮的手法,從而逐漸演變出一系列不同的板式,形成一套具有多種戲劇表現功能的唱腔,這種唱腔結構的總體稱為板腔體。

  板腔體音樂的結構形式,可分以下3個層次:①句式。構成段式的單位,有基本句式和變化句式之分;有的句式就是一種板式,如單句體的導板、回龍。②段式。板腔體中完整的基本結構單位,由上句和下句組成;上下兩句的變化反復,是板腔體唱腔的基本特征。③板式。唱腔的結構、板眼、腔格形式。板式由若幹句式和段式組成,以表現具有相對獨立性的思想內容。不同的板式,表現不同的感情,慢板長於抒情詠嘆,原板宜於敘事明理,快板擅長表現慷慨激昂的感情,搖板則宜於表現戲劇矛盾沖突。就其聯接方式而言,可分單板體和聯板體兩種。單板體即由同一板式組成唱段,聯板體則由不同板式組成唱段;組合聯接的方式多種多樣,如一長段二黃腔,可由導板、回龍、慢板、原板、散板等5個板式組成;亦可由原板、慢板兩個板式組成。不同板式的轉接,實質是旋律發展變化的一種形式。除導板、回龍限定各為1句之外,其他板式的句數,視劇情需要而定,不受限制。板腔體的唱詞,以整齊的10字句、7字句為主,也可間插長短句。

  板腔體音樂具有以下特點:①同一腔系既有變化,又有統一。它既有統一的詞格、腔格、引奏、過門、宮調、旋律趨向,又有多種變化節奏、速度的句式和板式。②結構幅度有較大的伸縮性,節奏多變,可整可散,可緊可松。板式佈局邏輯性強。根據劇情的變化,選擇不同的板式,可敘事亦可抒情,具有多種戲劇表現功能。③同一腔系音樂風格比較統一,但色調的對比變化不及曲牌體豐富多樣。

  板腔體的唱腔以梆子腔和皮黃腔最具代表性。灘簧腔、越劇、評劇的音樂,亦屬此類。另外,在某些曲牌體的劇種中,由於有的曲牌頻繁反復使用而產生不同節奏、速度的變體,從而出現瞭板腔體的因素。如長沙花鼓戲中的曲牌“川調”,已演變出導板、一流、二流、三流、哀子、梢腔、丟腔等板式。板腔體與曲牌體兼用的劇種和劇目,日見增多。

  戲曲音樂的主要聲腔 戲曲史上有“南昆、北弋、東柳、西梆”之說。這概括瞭明末至清代中葉戲曲聲腔的情況。“南昆”即昆腔;“北弋”即在明末清初流傳到北京的弋陽腔,謂之京腔,後演變為各地的高腔;“東柳”即產生於山東的柳子腔;“西梆”即產生於陜西的秦腔和後演變為北方諸省眾多的梆子腔。

  高腔 明代戲曲四大聲腔之一。曾廣泛流傳於江西、浙江、安徽、南京、北京、湖南、湖北、四川、廣東、福建等地,至今仍是川劇、湘劇、徽劇、婺劇、贛劇等劇種具有代表性的聲腔。

  弋陽腔在流傳過程中,由於與當地語言及民間音樂、戲曲相結合,逐漸形成各種不同的流派,名稱也不一致,“京謂京腔,粵俗謂之高腔,楚、蜀之間謂之清戲”(清李調元《雨村劇話》),但都不用管弦,隻以鑼、鼓、鐃、鈸等打擊樂器伴奏,並采用民間秧歌中常見的一領眾和的幫腔形式;由於音調高亢,便統稱為高腔。明嘉靖時形成於江西的樂平腔、浙江的義烏腔、安徽的青陽腔和徽州調等,都屬於此系統。明代四大聲腔之一的餘姚腔,後來亦受弋陽腔影響而形成所謂“調腔”,即今新昌高腔。清初以來陸續形成的一些綜合性多聲腔劇種,其中都有高腔。它們在腔調上、語言上雖然各有不同的地方特色,但都長期保持著幫腔和用鑼鼓伴奏的基本特征。隻是到晚近才有一些劇種加用管弦樂器伴奏。也有去掉幫腔而以管弦樂代之,曲調上仍具幫腔的風格。

  高腔有兩大特點:①滾唱。高腔曾用昆曲劇本,唱詞典雅深奧,為使觀眾聽懂,便產生瞭滾唱,即在唱詞之前加以引敘,或於唱詞之後加以補明,形式多種多樣。滾唱的加入,從劇本方面來看,使唱詞生動活潑,突破瞭原曲牌詞格的限制,能容納更多的內容,增強瞭戲劇性。從唱腔方面來看,在偏於抒情性的唱腔中,增加瞭說唱性、敘述性的因素。由於節奏的變化,它與節奏性強的幫腔相映,增加瞭音量、音色、旋律的對比變化,使音樂色彩更加豐富;滾唱部分常為7字句、5字句對偶性的句式,形成上下句變化反復,因而具有板腔體音樂的因素。②幫腔。早期的幫腔形式較簡單,一般是“一人啟口,數人接腔”的每句一幫。後來大有發展。如唱前幫、唱後幫、整段幫、前後句幫、重句幫等等。幫腔對塑造人物形象,加強戲劇效果等作用顯著。如描寫環境,渲染舞臺氣氛;加強懷念、悲傷、怨恨、譴責或歡樂、喜悅的情緒,揭示劇中人的內心活動等,能收到感人的藝術效果。

  高腔的唱腔比較自由,口語化,就板眼節奏而言,一板三眼,一板一眼,有板無眼幾種節拍均有。特別是川劇高腔一字板既具有散板的性質,但又有明確的板位,故又不同於散板。它是中國戲曲中十分特殊的一種板式。

  高腔把獨唱、對唱、幫腔加以綜合運用,並以豐富的鑼鼓點(有的還加用絲弦樂)隨著幫腔的旋律伴奏,創造出一種十分別致的表現形式,歷久不衰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許多高腔劇種組織瞭專門的幫腔歌唱隊,音色純凈統一,與鑼鼓、絲弦相配合,更是錦上添花。

  昆腔 又名昆曲、昆山腔,產生於元末明初江蘇昆山一帶,系由南曲與當地民間音樂相結合衍變而成。明嘉靖隆慶年間,魏良輔、梁辰魚、過雲適、張野塘等一批藝術傢,對昆山腔進行改革,並集南北曲之所長,創立瞭以笛、鼓板為主,輔之笙、簫、三弦、琵琶、月琴等多種樂器的規模比較完整的戲曲伴奏樂隊。改革後的昆腔,曲調柔婉優美、圓潤舒緩,人稱“水磨腔”,擅於細膩地表達人物的思想感情,在戲曲諸聲腔中處於首位。從明代嘉靖到清代乾隆(1522~1796)的270多年是昆腔的全盛時代,遍及全國各大城市,成為當時戲曲藝術的中心。昆腔對其後的戲曲藝術,在劇本文學、表演、音樂等方面均有很大影響,至今許多劇種仍使用昆腔。

  昆腔是一種集南北曲之大成的戲曲聲腔。南曲與北曲有許多不同之點:①腔格、氣質:南曲字少而調緩,辭情少而聲情多,宜於表現愛慕、感傷、淒惋、懷念以及言情、寫景的情緒和內容;北曲字多而調促,辭情多而聲情少,宜於表現慷慨激昂、英雄豪壯的感情和人物。②音階組織:南曲用五聲音階,北曲用七聲音階。③節奏:南曲舒緩平穩,板式除散板、流水板、一板一眼外,還采用贈板,即將一板三眼放慢一倍;北曲則較為急促活躍,沒有特慢的加贈板。④旋律:南曲迂回曲折,多用級進;北曲音域寬廣,以跳進旋法居多,六度、七度、八度、十度的大跳不時出現。

  昆腔是典型的曲牌體音樂,每1套曲由若幹支曲牌聯綴而成。其套曲結構包括引子、正曲和尾聲3部分,引子的曲牌往往是節奏自由的散板。繼引子之後的正曲是套曲的中心部分,其曲牌的排列次序,南曲大多是:贈板曲、一板三眼曲、一板一眼曲。正曲部分可以是若幹曲牌的聯綴。尾聲的曲牌,南曲常為3句12板,俗稱“尾十二”,北曲尾聲較長,多是散板。

  清中葉以後,由於昆曲創作上過分地追求旖旎典雅的風格,唱詞深奧,演唱上過分註意單字的陰陽四聲,字頭字腹字尾,而不講究整句唱詞語氣的連貫表達,群眾難以聽懂,因而逐漸衰落,但它對後世戲曲音樂的影響卻是深遠的,至今除保存瞭南昆、北昆、湘昆和永昆等多種風格的昆腔流派外,在京劇、川劇、湘劇、婺劇、祁劇、贛劇、桂劇、柳子戲等劇種中都保留著它的部分唱腔和器樂牌子曲。

  柳子腔 柳子腔基本上是明末清初流行於魯西南一帶的各種民歌小調,分為越調、平調、下調、二八調,常用曲牌有〔黃鶯兒〕、〔娃娃〕、〔山坡羊〕、〔駐雲飛〕、〔駐馬聽〕、〔步步嬌〕以及〔打棗竿〕、〔跌落金錢〕等。柳子戲,在清代中葉是個比較流行的劇種,以山東菏澤、鄆城為基地,遍及山東兗州、曲阜、聊城,江蘇徐州、豐沛,河南開封、商丘等地,曲牌非常豐富。後來梆子腔盛行,柳子戲受曹州梆子的影響,形成一種7字句的所謂“柳子”,與原來的民歌小調大不相同。柳子腔除以〔娃娃〕、〔山坡羊〕等為主調外,還吸收並演唱青陽腔、高腔、亂彈、西皮調、羅羅調。柳子腔對其他曲牌體的地方劇種,曾有過很大的影響。

  花鼓類唱腔 在中國的戲曲音樂中,花鼓類的音樂占有很大的比重。南方各地的花鼓戲、花燈戲、采茶戲、彩調、倒七戲、江淮戲;北方各地的秧歌、二人臺、二人轉、落子(蓮花落,今之上黨落子、武安落子等)、蹦蹦戲、商雒花鼓,等等,均屬此類。花鼓類音樂,均來自本地的民歌、小曲,雖均屬曲牌體,但就旋律、節奏、風格而言,各個劇種千差萬別,復雜多樣,如同各地眾多的不同風格的民歌一樣。僅以湖南的花鼓戲為例,其音樂就可分為4類:湘東長沙花鼓、湘南衡陽花鼓和祁陽花鼓、湘西常德花鼓、湘北嶽陽花鼓。湖北的花鼓流派也很多,鄂東有黃孝花鼓、黃梅采茶戲、東路花鼓;鄂南有天沔花鼓、提琴戲;鄂西有梁山調、恩施花鼓戲;鄂北有襄陽花鼓、遠安花鼓。其中黃孝花鼓後來易名為楚劇。

  梆子腔 梆子腔一詞,初見於清代康熙(1662~1723)年間劉廷璣所著《在園雜志》一書。據此,梆子腔已有遠久的歷史。梆子腔出於陜西同州(即今之大荔縣)一帶,故名同州梆子,又名秦腔、陜西梆子。因伴奏樂隊使用兩根長20厘米的棗木梆相擊出聲,以增強唱腔的節奏性而得名。它是在陜西民間音樂的基礎上,吸收古典戲曲聲腔、金元時期的“弦索腔”而逐漸形成。

  梆子腔是繼高腔、昆腔曲牌體之後最早出現的板腔體戲曲聲腔。許多後起的戲曲聲腔,大都受到梆子腔的影響。板腔體的西皮腔、二黃腔之所以達到較高的藝術成就,是與師承梆子腔分不開的。流行於東北、華北廣大地區的評劇,不僅受梆子腔的板腔結構影響,甚至直接采用梆子腔的某些板式。梆子腔傳播很廣,變體繁多,如河北梆子、河南梆子(即豫劇)、山西梆子(晉劇)、山東梆子等。在流傳過程中,受當地方言和民間音樂的影響,產生不同程度的發展變化,各具特色。但在唱腔結構和音樂風格上仍有許多明顯的共同特點,可歸納為:①唱腔比較剛勁、豪放、開朗、粗獷,旦腔則比較婉轉、圓潤、優美、質樸。②除自由節奏的散板之外,許多板式是眼起板落,即每句唱腔的第1字起於眼上或消板上,而最後1字落於板上。③大多以各種型號的板胡作為主要伴奏樂器,以木梆擊節拍。④唱腔與伴奏的結合上大體是每段唱腔之前有個長短不一的引奏,句間句中有過門,過門常常模擬唱腔的旋律。托奏常用隨腔加花的方式,在緊拉慢唱時托奏與唱腔有時形成支聲復調的關系。⑤各劇種唱腔的板式名稱雖不同,但不外乎一板三眼、一板一眼、有板無眼、無板無眼4種節拍形式。

  各個板式之間,既有共性又有個性。根據不同劇目、人物、唱詞、思想情緒而選用不同的板式,依照一定的程式,組成一個劇目的唱腔音樂,這種唱腔有變化有發展,但又和傳統唱腔一脈相承。

  梆子腔的音階調式組織在各劇種唱腔中相當復雜。以秦腔而言,就有“歡音”(“花音”、“硬音”)與“苦音”(“哭音”、“軟音”)兩種不同音階的唱腔。其主音若為d1,工尺譜為“合”,現代唱作sol。歡音音階為:d1e1#f1g1a1b1c2d2;苦音音階為:d1e1#f1g1a1b1c2d2;苦音音階中的↓si接近於平均律的si(af1),fa略高但接近於平均律的本位fa(c2)。由於兩者的音階不同,故旋律中強調的音也不同。歡音強調sol、mi、la3個音;苦音強調sol、fa、↓si3個音。再如豫劇唱腔,有豫東調和豫西調之分。豫東調稱為“上五音”,其音階為:g1a1b1d2f2g2,徵調式;豫西調稱為“下五音”,其音階為:c1d1e1g1a1c2,宮調式。

  皮黃腔 繼高腔、昆腔、梆子腔之後出現的重要的板腔體戲曲聲腔,包括西皮和二黃兩種聲腔。

  關於二黃腔的來源,眾說紛紜,如:出自湖北黃陂、黃岡;產於安徽之安慶;因雙笛托腔而得名;由四平調發展而成;由江西宜黃腔訛傳為二黃腔;等等,至今尚無定論。西皮腔的來源,歷史上也有不同的說法,但近世公認,西皮腔是由陜西秦腔演變而成。秦腔傳至湖北先為襄陽腔,後為西皮腔。若以秦腔與西皮腔作音樂比較,即可證實這點。

  皮黃腔流佈很廣,除遍及全國的京劇之外,湖北、湖南、河南、廣東等地的漢劇,湖南的湘劇、辰河戲、荊河戲、巴陵戲、祁劇、常德漢劇,廣西的桂劇,廣東的粵劇,四川的川劇,安徽的徽劇,浙江的婺劇,江西的贛劇、宜黃戲、信河班,雲南的滇劇,均以皮黃腔作為重要的聲腔。

  西皮和二黃,各有多種不同表現功能的板式,各自形成一套板腔系統。其明顯的共同特點是:①各板式的基本調式相同。西皮的生腔是宮調式,旦腔是徵調式;二黃的生腔是商調式,旦腔是徵調式。②各板式旋律起伏線和骨幹音基本相同或大同小異。③各板式每句唱腔的基本幅度大體相同。以京劇而言,不論生腔或旦腔,也不論上句或下句,其基本句幅,西皮是6板半(占7小節);二黃則分起句12板,平句5板,落句12板。④同腔各板式每句唱詞的第一字和最末一字,其起腔落腔位置相同,如西皮是眼起板落,二黃則是板起板落。⑤各板式(單句體的導板、回龍除外)均以上下兩句構成一個基本段式,根據唱詞句數的多寡和唱詞內容的變化,作循環式的變化反復。這些共同點,不論哪一劇種的皮黃腔,均基本相同。板式雖多,但不外乎一板三眼、一板一眼、有板無眼、無板無眼4種板眼形式。然而,漢劇旦腔的二黃和反二黃慢板,常德漢劇南路生腔、旦腔慢三眼,卻是恴拍的一板三眼,板距甚寬,旋律豐富,節奏復雜多變。

  皮黃腔的唱腔按行當分為生腔(包括老生、老旦、凈角、武小生)和旦腔(包括青衣、花旦、文小生)兩大類,從性別、氣質、音樂風格予以區別,這是戲曲音樂發展史上的一大進步。以京劇為例,西皮生腔和旦腔,其同名板式的句式結構、句式幅度、唱詞字位、起腔落腔、京胡定弦、引奏過門等方面,均基本相同,所不同的在於調式、音區、旋律3方面。一般來講,旦腔比生腔高5度,由於生腔與旦腔的基本調式不同,音區不同,故兩者旋律活動范圍、常用樂匯、旋律格調的差異,十分明顯。生腔比較剛直、簡練;旦腔比較柔和、細膩。京劇的二黃腔發展也很完備,亦分為生腔和旦腔兩大類,各有一套不同的板式:導板、回龍、原板、慢板、快三眼、散板、搖板等。傳統二黃腔沒有二六、流水、快板。現代京劇仿效西皮二六、流水、快板的節奏特點,新創瞭二黃二六、二黃流水、二黃快板。傳統西皮沒有回龍。現代京劇亦仿效二黃回龍,創造瞭西皮回龍,用於導板之後。由二黃腔派生演變出來的反二黃,同樣有一套與二黃結構相同的板式,它們的區別主要在於宮調和旋律。

  皮黃腔在流傳過程中,因各地方言的字音、語調、語勢的不同,而引起旋律音調、唱腔結構幅度的變化,加上絲弦和打擊樂器、伴奏引子和過門、演唱演奏風格的差異,致使皮黃腔地方化、多樣化,表現出皮黃腔整體的豐富性。

  灘簧腔 灘簧源出於明代的說書,故有“南調”與“彈黃調”之稱。灘簧腔原為說唱音樂,逐漸發展成戲曲藝術,流傳於江蘇、浙江一帶。現名蘇劇(蘇州灘簧)、錫劇(常錫灘簧)、滬劇(本灘或申曲)、甬劇(寧波灘簧)、姚劇(餘姚灘簧)等均屬灘簧劇種。

  灘簧劇種的音樂,以灘簧腔為主兼有多種不同地區的民歌小調。

  各劇種“灘簧”的音樂風格各有特色。這是因為地方語言及當地民間音樂影響所致。為適應劇情發展的需要,灘簧腔逐漸演變成“起平落”的結構形式。即唱段開始的起腔與結尾的落腔(或稱甩腔)用絲弦伴奏,中間部分則是“平板”,不用絲弦隻擊板鼓的清唱。

  灘簧劇種的樂隊以二胡為主,配以琵琶、三弦等樂器,很少使用打擊樂,風格特色與江南絲竹相近。

  流行甚廣的越劇和評劇的唱腔,亦屬板腔體。但其音樂的來源,卻不是傳統聲腔而是民間音樂。越劇是在浙江嵊縣民歌的基礎上吸收湖州一帶的說唱音樂而形成“吟嚇調”,再演變成“的篤板”,遂成板腔體音樂。評劇(蹦蹦戲)的音樂是在河北對口蓮花落(十不閑)和唐山落子的基礎上逐漸形成的板腔體音樂。它們都是運用板腔體原則而發展起來的板腔體音樂類型。

  戲曲音樂的主要特征 中國戲曲音樂起源於民間,經過長期演變而逐步形成。演員和樂師是戲曲音樂的繼承者,又是創造者;是編曲者,又是演唱演奏者;是第一度創造者,又是第二度再創造者。歷史上雖有過極少數的專業戲曲音樂傢,但師徒相承,口傳心授,集體口頭創作是主要的普遍的創作方法,不同於歐洲專業作曲傢創作的歌劇。因而,中國戲曲音樂表現出鮮明的民族特征,其主要表現為:

  ①傳統戲曲聲腔既有明顯的共同特點,又呈現出地方劇種風格的多樣性。如川劇高腔既保存瞭傳統高腔幫腔、曲牌體、說唱性與歌唱性相結合的特點,又形成瞭自身的風格:如全部使用四川方言,發展瞭幫腔的形式,加入瞭復雜多變的川劇鑼鼓,創造瞭獨特的“一字板”等。因此,它大不同於贛劇、徽劇、婺劇、湘劇中的高腔。以湖南高腔而言,就有湘劇高腔、祁劇高腔、常德漢劇高腔、辰河戲高腔4大流派,呈現出多種多樣的地方風格。

  ②各戲曲劇種的音樂風格具有相對的穩定性,又不斷地吸收融化其他音樂成份,從而得到豐富、發展和變化。越劇主要的唱腔是尺調、四工調、弦下調,優美流暢,宜於表現溫和細膩的感情;為瞭表現戲劇的矛盾沖突和劇中人物激昂慷慨的情緒,吸收運用瞭紹劇的“二凡”、“流水”,使之逐漸成為越劇的唱腔。豫劇除將豫東調、豫西調融為一體外,還變化地運用瞭河南曲子、河南墜子、越調及京韻大鼓、河北梆子等戲曲、曲藝的音樂成份,卻又保持瞭豫劇的音樂風格,豐富瞭唱腔的表現力。

  ③中國戲曲音樂的創作和演唱演奏,既具有廣泛的群眾性,又具有較高的專業性。戲曲音樂是眾多不知名的藝人選擇、加工、提煉、創造而逐步形成的,具有廣泛的群眾性。但就其唱腔和伴奏的旋律、演唱演奏的技巧而言,又具有較高的專業性。如由某一簡單的曲調,發展成具有各種板式、分別生腔和旦腔的成套的板腔體系,它就包括多種旋律發展手法:節奏的變化,宮調的轉換,旋律的擴充與緊縮,加花與減繁,字位的移前或挪後……等等。曲牌體的戲曲音樂,則包括選擇曲牌,如何連接,如何從幾個曲牌中擇其風格相近、氣質相符的唱句重新組成曲牌──“集曲”。如何使用1個曲牌變化地演唱不同情緒、不同字數的唱詞……等等。不同劇種的藝人,都有一套不同的處理方法。這是一部尚未成書的、具有民族特性的、專業性很強的中國戲曲音樂作曲法。

  ④戲曲音樂既有程式性,又能靈活運用,創造出新。程式一詞用於戲曲音樂,是指板式和曲牌的基本結構、腔格、銜接、組合、伴奏與唱腔的結合方式、伴奏的引奏、過門、墊頭的部位及其慣用樂句、樂匯,以及鑼鼓經、絲弦嗩吶曲牌的習慣運用方法等等。這一套包括唱腔旋律、結構、幅度、字位、節奏的規格,以及伴奏音樂如何與歌唱、表演、舞蹈相配合的方法,是經過長期藝術實踐代代相傳而形成的。它已在藝人和觀眾之間形成瞭一種共同的藝術欣賞習慣。有修養的演員和樂師,均能熟練地掌握和運用本劇種的各種程式。但又不拘泥於程式。“死曲活唱,硬弦軟用”,就是對程式靈活運用的概括。許多流傳久遠,達到傢喻戶曉的優秀唱腔,都是傳統程式變化運用的結果。

  ⑤中國戲曲唱腔雖受生、旦、凈、末、醜等行當的制約,但並不妨礙人物個性的刻畫。同是旦腔反二黃慢板,梅蘭芳在《宇宙鋒》中唱的和程硯秋在《竇娥冤》中唱的,各有千秋,各具特色。同是老生西皮二六,《空城計》裡的諸葛亮唱得瀟灑自如,而《捉放曹》裡的陳宮,則是一腔怨恨。這是對同一板式不同處理和運用的結果。甚至同一劇目、同一人物、同一板式或曲牌,不同演員的演唱,也有不同的風格。這又是形成不同流派的原因之一。

  ⑥中國戲曲的音樂節奏與舞臺節奏,是相輔相成、相互制約、相互影響的關系。戲曲中的唱腔和伴奏,起著控制整個舞臺節奏的作用;演員的一招一勢、一言一語要符合音樂節奏,而鼓師、琴師又要積極主動地予以配合。音樂節奏的或松或緊、或快或慢,音樂情緒或歡樂或低沉,或熱烈或暗淡,直接影響舞臺節奏和舞臺氣氛。

  ⑦中國戲曲中出現的種種自然音響予以音樂化,使其融合在整個音樂音響之中。舞臺上需要的雷鳴、馬嘶、落水、擊石等聲響,常用樂器的音響予以象征性的描繪。它與戲曲表演中的虛擬性動作融為一個和諧的藝術整體。

  中國戲曲音樂的歷史悠久,品種繁多,豐富多采,表現出鮮明的民族特性。過去,它成功地表現瞭無數的歷史故事和歷史人物,留下瞭大量的優秀唱腔。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許多受過專業音樂教育的音樂工作者,對戲曲音樂的收集、整理、研究、改革、發展及提高演員和樂隊隊員的音樂水平,作出瞭重要貢獻。戲曲音樂如何表現現實生活和現代人物,已積累瞭豐富的經驗。可以預言,它將在建設社會主義精神文明的新時期中,在表現新人新事新時代的過程中,給人們以高尚的精神食糧和優美的藝術享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