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古代關於心身關係的理論。雖然這是一個哲學問題,但卻包含深刻的心理學思想。形指身體,神指精神或心理。

  早在先秦時期,中國思想傢就已提出形神關係問題。《荀子·天論》中說:“形具而神生”,是說人的軀體是自然界的產物,而人的心理又是由軀體所派生的,人的身形成瞭,也就有瞭心理。荀子的這一觀點一直影響瞭中國2000餘年形神觀的發展。秦漢時的《黃帝內經》載有:“心者,君主之官也,神明出焉。”(《素問·靈蘭秘典論》)東漢桓譚提出:““精神居形體,猶火之然(燃)燭矣”(《新論》)。王充繼承此說進而提出:“天下無獨燃之火,世間安得有無體獨知之精?”(《論衡·論死》)桓、王二人以燭火比喻形神關系,雖表明瞭心理不能離開軀體而獨存,但有唯物二元論的缺陷,故為唯心論者所利用,如東晉慧遠就以火可以傳薪為由來宣揚神不滅論。南朝齊梁思想傢范縝則發展瞭荀子的形神觀,進而提出“形質神用”的身心學說。他還以刃與利來比喻形與神的關系,從而克服瞭燭火之喻的缺點。可以說,在形與神、身與心誰是第一性的問題上到范縝已有瞭正確的完善解答(見《神滅論》)。

  中國古代關於形神關系的論述,除上述誰是第一性、誰是第二性以及二者性質的唯物論點外,還涉及它們相互影響相互作用的問題。《黃帝內經》中大量記載軀體疾病對心理活動的影響。如“心傷則神去,神去則死矣”(《靈樞·邪容》)。王充在《論衡》中更結合日常生活實際提出:“五臟不傷則人智慧;五臟有病,則人荒忽,荒忽則癡愚矣。”(《論死》)而且還提出“人病則憂懼,憂懼見鬼出”(《訂鬼》)的軀體病理狀態與病理心理的關系。至於心理活動對軀體活動的影響方面,最顯著的如《黃帝內經》中關於“喜傷心”、“怒傷肝”、“思傷脾”等的論述。又如西漢《淮南子》一書中載有:“耳目非去之也,然而不應者何也,神去共守也。”這說明心理活動對感官的反作用。王充也說:“夫精念存想或泄於目,或泄於口,或泄於耳。泄於目則見其形;泄於耳則聞其聲;泄於口,口言其事。晝日則鬼見,暮臥則夢聞。”這些日常生活經驗的總結說明心理活動對軀體活動的影響,這些軀體活動反過來又影響到心理活動。

  形神關系的本質是心物關系問題,即人的認識、心理與整個物質世界的關系問題。人的認識是否為與生具來的呢?荀子曾提出“緣天官”的思想,即認為感覺是外物接觸感官(天官)的結果,而且不同感官各接受外物的不同特性而不能互相代替,即天官“各有接而不相能也”。他認為人的軀體隻具有認識的潛能,人的認識活動是靠人接觸外物的活動而產生的。但人的認識各有不同,“是非材性知能然也,是註錯習俗之節異也”(《榮辱》),這裡可貴的是他著重指出社會環境對人的心理的影響。明代王廷相進一步闡明關於心理“緣外而起”的理論:“故神者在內之靈,見聞者在外之資。物理不見不聞,雖聖哲也不能索而知之。即閉之幽室,不接物焉,長而出之,則日用之物不能辨矣。”(《雅述上篇》)。明清之際的王夫之又進而明確闡述人的心理是由形、神、物三者結合的結果,如他說:“形也、神也、物也,三相遇而知覺乃發”(《正蒙註·太和》)。這表明心理是由物→形→神的路線而形成的。但人的心理形成後並不到此為止,而要反作用於物而為人所用。如荀子說:“大天而思之,孰與物畜而制之,……故錯人而思天,則失萬物之情”(《天論》)。他把這種管理萬物以維護人類生存的過程叫做“天養”。他認為人隻有支配宇宙萬物,即“天地官而萬物役矣”才算完成瞭“天功”。這可說是由神→形→物的心理反作用於客體的路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