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代文學傢。字伯敬,號退穀,湖廣竟陵(今湖北天門縣)人。萬曆三十八年(1610)進士。曾任工部主事,後官至福建提學僉事。又辭官歸傢,晚年入寺院。其為人嚴冷,“不喜接俗客”,由此得謝人事,研讀史書。他與同裏譚元春共選《唐詩歸》和《古詩歸》(見《詩歸》),名揚一時,形成“竟陵派”,世稱“鐘譚”。

  鐘惺詩文主張有三。其一:反對擬古文風。他對明中葉以後盛行文壇的擬古主張加以批駁,指出“作詩者之意興,慮無不代求其高。高者,取異於途途徑耳。夫途徑者,不能不異者也”(鐘惺《詩歸序》)。他認為“七子”模擬古人詞句,隻不過是“取古人之極膚、極狹、極熟便於口手者,以為古人在是”(同前)。因而力求改變這種文風,提出“勢有窮而必變”的變革主張(《問山亭詩序》)。其二:主張詩人應抒寫“性靈”(或“靈心”)。這種“性靈”或“靈心”是“引古人之精神,以接後人之心目,使其心目有所止焉”,是“求古人真詩所在。真詩者,精神所為也”(《詩歸序》)。即要在古人詩詞的精神中去尋求性靈。但是,他認為這種古人的真詩精神是“察其幽情單緒,孤行靜寄於喧雜之中”,於是他自己的作品極力追求孤僻情懷,“別趣理奇”,即所謂“孤懷”、“孤詣”。且誇耀說:“我輩文字到極無煙火處。”(《答同年尹孔昭書》)其三:倡導幽深孤峭的風格。《明史·文苑傳》載:“自宏道矯王、李詩之弊,倡以清真,惺復矯其弊,變而為幽深孤峭。”鐘惺認為公安派末端文風“裡俗”、淺率,企圖以“幽深孤峭”的風格加以匡救。但他卻走入瞭另一形式主義極端,往往隻顧及字句,忘卻篇章,追求奇字險韻,造成一種艱澀隱晦的風格,以致有些詩句語意不暢,令人費解,如“樹無黃一葉,雲有白孤村”(《晝泊》)等。鐘、譚以這種主張為標準評選《詩歸》。他們所選唐詩,專取清瘦淡遠一格,眾所推重的李白《古風》、杜甫《秋興》等名篇都不選入,試圖以幽冷來洗“七子”的絢爛,足可見其主張的長、短,利、弊。鐘惺的詩,由於追求幽情孤行,所以大多情思狹窄,題材局促,缺乏深厚廣闊的社會內容。不過他苦心吟事,雕字酌句,不遺餘力,有些五古遊覽詩作寫得還相當好。如《經觀音巖》、《舟晚》等,雖有雕鏤之嫌,然寄情繪景,時有名理。其《上巳雨中登雨花臺》、《巴東道中示弟恮》,手眼別出,可見清思。另外,有些詩作對社會現實也有所反映,如《江行俳體》12首,寫及瞭“官錢曾未漏漁蠻”的賦稅嚴重情況。

  鐘惺記敘、議論散文亦有一些新奇雋永之作。寫景寄情小品《浣花溪記》,以生動細膩筆觸描繪瞭唐代大詩人杜甫成都寓地浣花溪一帶逶迤、清幽的景色,抒寫對杜甫的敬仰之情,並寄寓自己的情懷。清溪碧潭,移步換景,體現瞭竟陵派“孤行靜寄”的情懷和個性,以及求新求奇的幽深孤峭的風格。此外《遊五夷山記》也是此類作品。他的敘議小品《夏梅說》,巧妙地從時令變化,引出賞梅、詠梅人的冷熱,進而揭示人情世態的寒暖;對“趨梅於冬春冰雪者”的趨炎附勢風氣給予嘲諷和批判,構思立意較為新奇。文藝短論《題魯文恪詩選後》(之二)主張詩文創作宜少而精,提出“不能盡善,而止存一篇數篇、一句數句之長,此外皆能勿作”,反對“多多益善”粗制濫造。並將文章分為三等:“選而作者,上也;作而自選者,次也;作而待人選者,又次也。”

  總之,鐘惺詩文主張反擬古,主性靈,有積極一面,他的求新求奇文風,對傳統散文有所突破,與公安派一樣,對晚明小品文的大量產生有一定的促進作用。而其狹窄的題材及情懷,艱澀幽冷的語言及文風,無疑也束縛瞭他在創作上取得更大的成就。清代曾將“公安”、“竟陵”之作列為禁書,詆毀排擊甚烈。

  鐘惺著作有《隱秀軒集》,其中詩10集,16卷;文23集,35卷。詩按四至七言及古、近體排列,文以賦、序、記、傳、論、疏、題跋、贊等分集編排。其他著作有《如面潭》18卷,《詩經圖史合考》20卷,《毛詩解》(無卷數),《鐘評左傳》30卷,《五經纂註》5卷,《史懷》17卷。鐘惺與譚元春合編《詩歸》51卷,其中古詩15卷,唐詩36卷。又有《合刻五傢言》(無卷數),《名媛詩歸》36卷,《周文歸》20卷,《宋文歸》20卷等。又與譚元春合編《明詩歸》10卷,補遺1卷;合評《詩刪》10卷。此外尚有署名鐘惺評點、批註演義小說,一般認為多系別人偽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