演員面部的塑形化妝。又稱“假面”、“臉子”。塑形化妝由面部擴及整個頭部,則稱“假頭”或“套頭”;由頭部擴及全身,則稱“假形”或“形兒”。假頭、假形是假面的延伸,又統一於假面所塑造的形象,故前人有以假面或面具一詞泛稱各種類型的塑形化妝。

  戲曲中的面具、套頭、形兒,均由舞蹈的塑形化妝發展而來。在原始社會,舞蹈是“一切宗教祭典的主要組成部分”(恩格斯《傢庭、私有制和國傢的起源》),舞蹈者往往用塑形化妝把自己裝扮成神鬼及各種奇禽禽怪獸,以表示對自然力的崇拜或在想象中征服自然力,所以面具、形兒有悠久的歷史。《尚書》上記載的“鳳皇來儀”、“百獸率舞”等傳說,是先民們的假形之舞。青海省出土的新石器時代彩陶上的群舞紋樣,舞者下身都綴一尾巴,這是迄今發現的最原始的形兒瞭。在商代的甲骨文中有一個字

(《殷墟書契前編》),似一人頭戴面具以舞,其面具為尖額頭,兩耳垂有飾物,眼部有方孔以供窺視,這當是面具的最早的文字記錄。

漢代畫像石上反映的歌舞百戲中的假面和假形──選自《沂南古畫像石墓發掘報告》

日本《舞樂圖》中的《蘭陵王》

清代《康熙慶壽圖》(局部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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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《信西古樂圖》中的《撥頭》

《青龍棍》中的青龍

明繼志齋刻本《黃梁夢境記》插圖

  在戲曲形成以前的漫長孕育時期,塑形化妝是漢、唐歌舞百戲的重要造型手段。漢代的畫像石、畫像磚上對當時的象人表演有過生動的反映,其面具、形兒相當精致、美觀。漢代以後,隨著故事性舞蹈節目的增多,假面不僅裝扮神鬼,也開始刻畫世俗人物。唐代的《缽頭》、《蘇中郎》,就是通過面具來表現人物的“遭喪之狀”,或者“狀其醉”(段安節《樂府雜錄》)。唐代樂舞面具在中國已失傳,但曾傳入日本,可從日本的《信西古樂圖》、《舞樂圖》中約略見其形貌。戲曲形成於宋代,宋時面具尤為豐富。陸遊《老學庵筆記》稱,政和(1111~1118)中,京師大儺,“下桂府進面具”,以“八百枚為一副,老少妍陋無一相似者”。南宋周去非在《嶺外代答》中把儺舞面具稱作“戲面”,可見宋時戲曲已在采用面具。

  戲曲化妝以塗面為主。由於塑形化妝有塗面化妝不可替代的特長,戲曲還是充分吸收瞭歌舞百戲中的假面、假頭、假形,以增強自己的造型表現力。塑形化妝的長處主要有兩點:一是可以對演員的面部、頭部以及全身作出誇張的雕塑性的改造,使之適應於所要塑造的藝術形象;二是便於改扮,一個演員可以借助於不斷更換面具兼演若幹角色。面具的缺點是表情的固定化和在某種程度上妨礙演唱。有少數戲曲劇種,或直接從民間儺舞演進而來,或受其深刻影響,仍以面具作為唯一的或主要的化妝手段,如貴州的地戲、安徽的儺戲等,這些劇種多半由農民業餘演出,比較原始。

  在戲曲演出中,塑形化妝主要用於裝扮鬼神和動物形象。明初朱權分雜劇為十二科,稱神佛雜劇為“神頭鬼面”(《太和正音譜》)。可知早期的雜劇舞臺上裝神扮鬼,多戴面具。這類戲在宮廷中一直很盛行。清代宮廷大量編演連臺神怪戲,“有時神鬼畢集,面具千百”(趙翼《簷曝雜記》)。

  戲曲的塑形化妝,有繼承,又有創造,除瞭一般的面具、假頭、形兒之外,還有如下4種表現形式和手法:①把面具與塗面相結合。這種手法,宋代已有。《東京夢華錄》記《硬鬼》的扮演者既“面塗青碌”,又“戴面具金睛”,即為一例。戲曲則用得更多。如《康熙慶壽圖》中所畫的戲具架上,掛有4個面具,除龍王面具是個整臉子外,其他都是大小不同的半截臉子,是與塗面化妝結合著用的。這既保持形貌的誇張,又留出嘴部以便演唱。②把一部分假頭冠盔化。這在宋元戲曲中已有,稱為“䐦腦”,一作“磕腦”。這類動物形象冠在清代舞臺上更加多樣化、藝術化。如《昇平署扮相譜》中《青龍棍》一劇的青龍,戴的是龍䐦腦,龍形為三藍色,與大額子上的紅絨球不但色彩對比鮮明,形象組織得也很好,好像龍正要奪這個紅絨球,十分生動。③創造瞭簪形。形兒是全身性的,簪形是把形兒縮小成為一種頭飾。明代繼志齋刻本《呂真人黃粱夢境記》第9出《蝶夢》所附的插圖,畫的是《莊周蝴蝶夢》的演出,其中作蝶舞者3人,頭上就是簪的蝴蝶形。這說明簪形在明代即已出現。簪形與䐦腦,都是在假形、假頭的基礎上演化而來的,既可以幫助觀眾看清所扮者是何精靈鬼怪,又比原來的假頭、假形能給演員的歌舞表演以更大的自由。④使面具富於變化。在民間舞蹈中,面具也有能變的,稱為“變相”,有“三十六神,七十二相”之說;“相”之數大於“神”,是因為“神”的面具可變,有不同的“相”。而戲曲中的可變面具,制作更精巧,技法更高明,變化更神速,如川劇《金山寺》中紫金鐃缽神的面具變化就是著名的例子。

青海出土新石器時代彩陶上的舞蹈形兒

  戲曲中有很多面具因涉及封建迷信思想已被淘汰,但戲曲所積累的豐富多彩的塑形化妝手法仍有生命力,可以繼續為神話、童話題材劇目的演出服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