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國啟蒙運動時期的劇作傢、文藝批評傢G.E.萊辛(1729~1781)創作的一部美學著作。副標題為《論畫與詩的界限》。1766年出版。拉奧孔是希臘神話中特洛伊的祭師。他勸阻特洛伊人把希臘人的木馬移進城內,激怒瞭袒護希臘人的海神,海神派遣兩條大蛇把他和兩個兒子一起纏死。古羅馬詩人維吉爾(前70~前19)寫的史詩《伊尼特》,描寫拉奧孔被蛇纏住,痛苦掙紮,“向著天發出可怕的哀號”,“放聲狂叫”。1506年義大利人佛列底斯在羅馬城發掘出一座古希臘雕像群,表現的正是是拉奧孔父子與蛇搏鬥的形狀(見彩圖)。德國古代藝術史傢J.J.文克爾曼(1717~1768)在《論希臘繪畫和雕刻作品的摹仿》中認為,雕像中的拉奧孔雖然遭受巨大痛苦,但並不號啕大叫,而是節制著自己的感情,口僅微張,顯示出希臘藝術所特有的古典理想:“高貴的單純和靜穆的偉大”。

古希臘著名雕塑——阿波羅

拉奧孔 希臘化時期著名雕塑

  萊辛在《拉奧孔》中認為,詩中所描寫的拉奧孔極度痛苦和雕刻中所表現的拉奧孔單純靜穆,是由詩與畫的不同特點造成的。詩與畫都應當模仿自然,但是在模仿的題材、媒介、方式方面卻各不相同。畫宜於以顏色和形狀描繪物體的空間排列,訴諸視感官;詩宜於以聲音和語言描述動作的時間持續,訴諸聽感官。《拉奧孔》劃定瞭詩與畫的明確界限,但並沒有把詩與畫的區別絕對化。詩可以描寫物體,畫也可以描寫動作,不過必須采取間接方式,即“暗示”。畫用“暗示”方式模仿動作,就是選擇動作發展到頂點的那一瞬,從這一瞬中表現出動作的前後過程,這也就是化動為靜。詩用“暗示”方式模仿物體,就是選擇物體最生動的感性形象的某一屬性,層層展示,從展示過程去表現物體形象,這也就是化靜為動。

  《拉奧孔》還從美學的高度討論瞭詩與畫的界限問題。萊辛認為美來自客觀的“有形體的對象”,具有普遍的規律性,可以在形狀、行為、思想各方面表現出來。美表現在形狀上,就是物體美;表現在行為上,就是動作美;表現在思想上,就是精神美。物體美,是物體雜多部分“同時並列”中的“和諧”,“和諧”如被破壞,就成為醜。動作美,也叫動態美,主要指人的行為、表情、言談,可稱之為“媚”。精神美,也叫做心靈美或理想美,表現為“靜穆的偉大”。萊辛認為,藝術的目的就是對美的追求、表現和占有,由於各門藝術在題材、媒介、方式各方面的不同,所以在美的表現上也就不同。繪畫作為模仿物體的藝術,隻適於模仿物體美。他在《拉奧孔》中宣稱:“美是造形藝術的最高法律”,“表達物體美是繪畫的使命”。醜的物體由於它本身各部分的不和諧,是不能作為造形藝術的對象的。詩是持續性的模仿藝術,不適於描寫物體美,因為把物體各部分先後承繼地展示出來就破壞瞭整體的和諧。詩適於描繪動態美,“媚就是在動態中的美,因此,媚由詩人去寫,要比由畫傢去寫較適宜”。醜的物體所不能成為繪畫的題材,卻可以被詩所描繪,萊辛認為醜的各部分通過詩人的展示,也就失去瞭醜。

  《拉奧孔》打破瞭從古希臘以來流傳的、為新古典主義信奉的詩畫一致說。這在當時有重大現實意義。當時德國新古典主義者主張,詩應當采取繪畫的表現方式,強調色彩的絢爛,形象的靜態,情調的感傷。萊辛認為,詩描寫的是現實生活、人的動作。詩人不能采取靜觀的態度,而應以行動參預生活;詩應當“從畫的桎梏裡”釋放出來,面對現實生活。歌德說:“我們要設想自己是青年,才能想象萊辛的《拉奧孔》一書給予我們的影響是怎樣,因為這本著作把我們從貧乏的直觀世界攝引到思想的開闊的原野瞭”(《詩與真》上冊,第323頁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