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承襲六朝以來兩種體制,即六朝志怪志人、唐代傳奇的文言小說和宋代話本的通俗小說的傳統而發展的。但主要成就在話本小說方面。

  元代的雜抄稗販、瑣聞筆記的文言小說,如陸友的《硯北雜誌》,楊瑀的《山居新語》、郭霄鳳的《江湖紀聞》、吳元複的《續夷堅志》、伊世珍的《瑯嬛記》等。這類作品,大抵雜錄見聞,加上鬼神怪異之事,故事情節簡略,內容空泛,思想貧乏,引人入勝之處不多,對後世也沒有什麼重要影響。

 從說話藝術發展起來的通俗小說,分為短篇的小說話本和長篇的講史話本兩類。講史,元人謂之平話或評話。兩宋時期都市講說故事的伎藝,至元代漸趨衰落,而訴諸視覺的雜劇藝術卻空前繁榮。元代說話藝人見於記載的僅杭州就有胡仲彬兄妹,及流落江湖的朱桂英,都能演說史書。此外,時小童母女會講小說。

  小說話本的作者,據元明人記載有汴梁(今開封市)人陸顯之和杭州人金仁傑,不過今天可以確定為元代小說作品的數量卻很少。保存到今天的宋元小說話本,大多經過明朝人的修改,以至很難確定它們所屬朝代。陸顯之編有《好兒趙正》,金仁傑編有《東窗事犯》。《好兒趙正》即《古今小說》所載的《宋四公大鬧禁魂張》;《東窗事犯》亦見《古今小說》中《遊酆都胡母迪吟詩》的入話。此外,《裴秀娘夜遊西湖記》(《萬錦情林》卷二)、《錢塘夢》(《新刊大字魁本全相參增奇妙註釋西廂記》附錄)、《王魁》(明人刊刻的一個殘本書,無書名,分上、下兩欄,上欄為小說,下欄為傳奇戲曲)、《綠珠墜樓記》(《燕居筆記》卷十)等,可能是元人作品,但亦無確證。至於《汪信之一死救全傢》、《勘皮靴單證二郎神》、《簡帖和尚》、《快嘴李翠蓮記》等,由於文獻無征,就更難斷定屬元屬宋瞭。這些作品反映瞭較廣泛的社會生活面,特別是表現瞭市民階層的生活和思想面貌,又以接近當時口語的通俗語言記錄下來,在中國古典小說的發展上開拓瞭一種嶄新的局面。但由於絕大部分小說話本很難確定朝代歸屬,因而文學史上一般統稱“宋元話本”。

  保存至今的元代至正年間新安虞氏刊印的《全相平話五種》15卷,顯示瞭元代在古典長篇小說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中的特殊地位。這五種平話是:①《武王伐紂書》3卷,②《樂毅圖齊七國春秋後集》3卷;③《秦並六國平話》3卷,④《全漢書續集》3卷,⑤《三國志平話》3卷。各書版式一致,皆上圖下文,顯然是供人閱讀的本子。敘事簡括,文辭草率,又多錯別字,保留瞭來自民間而未經文人加工的講史話本的原始面貌。

  5種平話都是斷代講述一朝一代史事,但在內容、寫法和格調上卻不完全相同。《武王伐紂書》演述的是武王伐紂的故事。書中敘紂王寵愛妲己,殘害大臣和百姓,以至人民困苦不堪。武王在呂望的幫助下興兵討伐,殺死瞭紂王和妲己,建立瞭周朝。但篇中附會鬼神,穿插許多神仙妖術怪異情節,與歷史本來面目已相去甚遠。《樂毅圖齊七國春秋後集》以孫臏、樂毅二人為主體,描寫燕齊兩國的戰爭和統治階級的內部矛盾,亦充滿荒誕詭異情節,多與史實不符。《秦並六國平話》演述秦並六國和秦亡故事,內容多據史書,有的甚至直接抄自《史記》。《前漢書續集》敘述漢高祖統一天下後,殺戮功臣以及統治階級互相殘殺的故事,所寫大體忠實於歷史,而很少采入無稽妄說和怪異傳聞。《三國志平話》演述的是魏、蜀、吳三國紛爭的故事,內容除采自正史外,同時吸收瞭野史雜傳和民間傳說。

元代至正新安虞氏刻本《三國志平話》

  上述5部長篇講史話本,在寫法和風格上可以大別為兩類:前兩種寫歷史而不拘囿於史實,作瞭大膽的虛構和補充,充滿奇異怪誕的情節;後三種雖亦間采異聞,但卻大體符合史實,很少隨心所欲的無稽附會。這兩種寫法和風格,發展到明代,便開瞭長篇小說創作中的兩種途徑:充滿奇幻怪異情節的神魔小說和基本上忠實於歷史面貌的歷史演義。從《武王伐紂書》到明代的《封神演義》,從《三國志平話》到明代的《三國志通俗演義》,演進之跡甚明。

  研究者認為虞氏所刊,當不止於以上5種,至少還應該有跟《樂毅圖齊七國春秋後集》和《前漢書續集》相配的《前集》和《正集》兩種。很可能當時刊印的是一套規模相當大的有系統的講史作品。這些作品大約並非完成於一時一人,不排除有的可能是南宋時期的作品;但至治距元代開國已有50年左右,又是大規模的刻印,則這些作品中有不少產生於元代是大體可以肯定的。

  講史話本還隻是初具規模的長篇小說。故事簡單,結構零亂,文辭粗陋;但它已有瞭大體完整的故事情節,在組織結構、敘述方法、人物描寫等方面,都為明代長篇小說的產生和發展,積累瞭藝術經驗。因此,元代小說最足引人矚目的成就,是在長篇講史話本方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