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楚辭》篇名。屈原作。關於“天問”的意思,王逸《楚辭章句》說:“何不言‘問天’?天尊不可問,故曰‘天問’也。”這是一種解釋。另一種解釋是,即自夏殷以來,天被視作萬物之主,是統攝萬類群生的,一切高遠神異不可知之事,都可用“天”來統稱,所以有關萬事萬物的疑問,也可以統稱為“天問”。關於《天問》的寫作背景和緣由,王逸《楚辭章句》說是屈原被放逐後,憂心愁慘,彷徨山澤,他走進楚國的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,看到壁上畫有天地、山川、神靈、古代賢聖、怪物等故事,於是當場題辭,,寫下此篇,用以排解憤懣、舒瀉愁思。此說不一定可靠。至於《天問》的寫作時間,也不一定如王逸所說在頃襄王之世屈原被放逐以後,也有可能作於懷王之時。

  《天問》的內容異常豐富,問及天、地、人之事,表達瞭作者對宇宙、人生、歷史、乃至神話傳說的看法。全詩凡374句,提出瞭172個問題(統計標準不一,一說116問)。由於存在錯簡或脫漏等情況,其中有一些文理不順的現象。但總的看來,還是有序可循的。王夫之曾經指出:“篇內事雖雜舉,而自天地山川,次及人事,追述往古,終於以楚先,未嘗無次序存焉。”(《楚辭通釋》)自篇首至“曜靈安藏”,以天事為主,雜以與天事有關的神話;自“不任汨鴻”至“烏焉解羽”,以地事為主,包括鯀禹治水傳說;自“禹之力獻功”至篇末,都是史事,夏代事最詳,最後以楚國事為主,憂國情緒在這部分裡頗為明顯,但從文氣上看似乎未完,恐是脫漏所致。全詩表現瞭作者淵博的學識、深沉的思考和豐富的想象,反映瞭他大膽懷疑和批判的精神。其中述及天體及歷史傳說,多為先秦時期的齊、魯、三晉北方中原地區產生的諸書所不道,可能出於楚國所傳舊史,即《檮杌》及左史倚相所傳的三墳、五典、八索、九丘等典籍。

《天問》圖 明代蕭雲從作

《天問》圖 明代蕭雲從作

  《天問》在語言運用上與《楚辭》的其他篇章不盡相同,通篇不用“兮”字,也沒有“些”、“隻”之類的語尾助詞。句式以四言為主,間雜以三、五、六、七言,大致上四句一節,每節一韻,節奏、音韻自然協調。有一句一問、二句一問、三句一問、四句一問等多種形式,又用“何”、“胡”、“焉”、“幾”、“誰”、“孰”、“安”等疑問詞交替變化,因而盡管通篇發問,讀來卻圓轉活脫而不呆板,參差錯落而有風致。所以前人評論說:“或長言,或短言,或錯綜,或對偶,或一事而累累反復,或數事而熔成一片。其文或峭險,或澹宕,或佶倔,或流利,諸法備盡,可謂極文章之變態。”(俞樾《評點楚辭》引孫鑛語)這構成瞭《天問》獨特的藝術風格。

  《天問》作連續發問,有一問到底之勢,體式比較特殊。但先秦書中亦不乏其例。零星數句的如《莊子·逍遙遊》:“天之蒼蒼,其正色邪?其遠而無所至極邪。”全章整節的如《莊子·天運》篇“天其運乎”至“敢問何故”,以及《列子·湯問》篇“湯問於夏革”一段。接近於全篇的如《逸周書·周祝解》“故萬物之所生也”至“牝牡之合,孰交之”。又,《莊子·天下》篇也說到:“南方有倚人焉,曰黃繚,問天地所以不墜不陷風雨雷霆之故。惠施不辭而應,不慮而對,遍為萬物說。”可見屈原前後已有好些《天問》體式的文章論著。不但如此,在世界古代經典中,亦可發現與《天問》類似的詩篇。如印度《梨俱吠陀·創造之歌》第一章第六段寫道:“孰知其真?孰窮其故?何所自在?何因而作?明神繼之,合此造化,是誰知之?孰施行之?”伊斯蘭《火教經》(伊朗《波斯古經》)有:“誰分大地,下麗於天,以免於傾?水與植物,誰孽生之?誰役風雲,周道是遵?嗚呼智人,誰更啟我善心?”《舊約全書·約伯記》也說:“是誰定天地的尺度?是誰把準繩拉在其上?他的根基安置在何處?他的路標是誰安放的?……光明從何而至?黑暗原來位於何所?”幾個文明古國的哲人不約而同地發出這類問題,並形諸吟詠,頗堪尋味。但作為長篇哲理詩,《天問》可謂獨步一時。

  《天問》問世之後,摹擬的作品為數不少。晉傅玄有《擬天問》,梁江淹有《遂古篇》,北齊顏之推有《歸心篇·釋一》,唐楊炯有《渾天賦》,柳宗元有《天對》,明方孝孺有《雜問》,王廷相有《答天問》95首,黃道周有《續天問》,清李雯也有《天問》。至於用《天問》體寫詩詞的就更多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