藏族主要聚居於西藏藏族自治區,四川、雲南、青海、甘肅等省10個藏族自治州、兩個自治縣、一個自治鄉,總共387萬餘人(1982)。藏族文學,具有悠久的歷史和優秀的傳統。民間文學和作傢文學都極豐富。民間文學包括民歌、神話、傳說、故事、敘事詩、長歌、英雄史詩等;作傢文學包括傳記、詩、長短篇小說等。

  藏族民間文學 藏族民間詩歌源遠流長。據藏族史書記載,早在雅隆部落贊普德肖勒時期((約為公元2世紀後半期),歌舞即已在藏族中普遍流行。以後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,形成瞭具有獨特風格的文學品種。藏族民歌、敘事詩和誦詞,一般不講求押韻,但有強烈的節奏感與和諧的音樂美。

  藏族對民歌(歌謠)統稱為“魯諧”。由於所表達的內容、流行地區、形式結構和表現手法的不同,以及和舞蹈配合與否等方面的原因,在本民族中的稱謂是很紛繁復雜的。有“魯”、“諧”、“古兒姆”、“日瑪”、“拉伊”、“卓”、“郭兒諧”(也叫“諧郭兒”)、“則揉”、“擦拉”、“羌諧”等不同的稱謂。根據已知的材料,按照結構形式和表現手法的異同,並借用藏族對民歌比較普遍的“魯”和“諧”的稱謂,將民歌歸納為“魯體”民歌、“諧體”民歌和“自由體”民歌(見魯體民歌、諧體民歌)3種。

  藏族民歌的內容,涉及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。生產勞動、愛情婚姻、漢藏傳統友誼、階級的對立和鬥爭以及社會主義新生活,在民歌中都有廣泛而深刻的反映。

  目前見到的敘事詩主要流傳在甘肅青海一帶藏族地區。其中的“協巴”以反抗統治階級壓迫和控訴舊社會黑暗為主題。這類作品有《流奶記》、《瑪尼論集當紙片》、《大老爺》等。“諾吞”以愛情婚姻為主要題材。這類作品有《不幸的擦娃絨》、《拉薩怨》、《負心的喇嘛》、《可憐的獨行少女》、《出奔》、《捎上三句話》等。

  長歌主要表達對客觀事物的產生、功用等的敘述和贊美。如《青稞歌》、《吉祥羊歌》、《馬歌》、《竹、冬兩族論戰》以及一些地方贊、寺廟贊等。

  誦詞,在藏族各地區都非常流行。贊詞、婚禮祝詞、齋呷頌詞均屬此類。贊詞有劍贊、馬贊、茶贊、酒贊、帳篷贊、犁鏵贊等。婚禮祝詞一般由哭嫁歌、迎賓歌、樂賓歌和送賓歌組成。誦詞,反映藏族人民對美好事物的熱愛,表示美好祝願,也反映瞭藏族社會的禮俗習慣,具有濃鬱的生活氣息。“齋呷”誦詞解放前是由一種送吉利話的民間藝人說唱,其唱詞有很大的靈活性。

  藏族的神話、傳說和故事優美動人。《斯巴宰牛》和《獼猴繁衍成人類》等神話,反映瞭人類早期對大自然奧秘的探索精神和天真爛漫的幻想。文成公主的傳說表現瞭漢藏之間的團結和祖國的統一;修建大昭寺和唐東傑佈的傳說,歌頌瞭人定勝天的鬥爭精神。民間故事除口頭流傳的以外,還有不少書面記錄的故事集。如《屍語故事》、《薩迦格言註釋故事集》、《格登格言註釋故事集》、《益世格言註釋故事集》、《故事寶鬘》、《喻法寶聚》等。據一些藏文史書記載,早在西藏雅隆部落的第八代贊普佈代鞏傑時期(約為公元2世紀前後)就有《屍語故事》等流傳,現在見到的《屍語故事》有各種不同的木刻本和手抄本。校勘五種不同版本,並同存異,共計35則故事。《屍語故事》以連鎖結構方式,將許多獨立的故事組合起來,所錄故事多為抒情類型。以12世紀集錄的《薩迦格言註釋故事集》開其端的幾本格言註釋故事,大部分是寓言性的。藏族故事的內容極為廣泛豐富,有的故事記述瞭藏族人民反抗統治階級的殘酷壓迫,揭竿而起的戰鬥事跡;有的揭穿宗教的欺騙性和某些宗教上層的偽善面目與殘忍本性;有的贊美弱小者的才智和勇於戰勝強敵的精神;有的表現青年男女反抗封建禮俗,爭取美滿婚姻的意志;有的贊揚互助友愛、誠實善良的品質;有的批評狡詐不端的行為。總的說來,大多數故事都具有積極健康的思想內容。但其中也夾雜著一些封建迷信及宿命論觀點。

  《格薩爾王傳》是一部結構宏偉,在藏族人民群眾中廣泛流傳的英雄史詩。全篇貫穿捍衛人民利益、反對侵略、希望統一與和平的主題思想,表達瞭藏族人民的美好願望和勇敢戰鬥的精神,是一部極為珍貴的文學遺產。

漢文、藏文版的《格薩爾王傳》

  藏戲是中國比較古老的民族劇種之一。藏族廣大群眾和藏戲藝人都認為是14世紀的噶舉派僧人唐東傑佈所開創,並將其奉之為藏戲祖師。從目前所瞭解的材料看,至遲到五世達賴阿旺洛桑嘉措(1617~1682)時,已經正式形成以演唱為主的戲劇。

  藏戲傳統劇目有10多種。多以說唱體形式傳世。唱詞是韻文,道白是散文。最有名、最為群眾所喜愛的有:《文成公主》、《諾桑王子》、《頓月頓珠》、《智美滾登》、《卓娃桑姆》、《蘇吉尼瑪》、《日瓊巴》、《代巴登巴》、《絮白旺丘》等劇目。有一種叫“喇嘛瑪尼”的民間藝人,也以這些腳本作為向群眾講唱的依據。

  文學創作的發展 藏族作傢詩大致可以分為四個流派。即道歌體詩、格言體詩、諧體情歌和“年阿”體詩。

  道歌以噶舉派創始人之一米拉日巴(1040~1123)所作道歌影響最大,其後形成藏族作傢詩歌的重要流派之一。略早於米拉日巴的有其師瑪爾巴(1012~1097)的道歌(也稱《金剛歌》),略晚於米拉日巴的有其徒日瓊巴的道歌和滾欽隆頃諾降巴的道歌等。後世僧徒起而效仿。寫作瞭很多道歌。《米拉日巴道歌》主要是宣傳佛教思想。有少量詩歌揭露瞭反動統治者的貪殘和上層宗教徒的偽善面目,也有一些道歌贊美瞭自然風光。形式多采用“魯體”民歌的多段回環對應格律。

  格言詩是一種四句七音節的詩。內容多是宣傳作者的治國主張,處世做人的方法,宣揚封建倫理觀念,鼓吹佛教思想。以12世紀薩迦派第四代祖師貢嘎堅贊(1182~1251) 所著《薩迦格言》開其宗。後世學者受其影響,也相繼寫作瞭一些格言體詩。其中較著名的有:索南紮巴(1478~1554)的《格頓格言》、貢唐·丹白準美的《水樹格言》、米龐嘉措(1846~1912)的《國王修身論》等。內容、形式大都與《薩迦格言》類同。此外還有《火的格言》、《土的格言》、《風的格言》、《天空格言》等。

  17世紀,倉央嘉措(1683~1706)以其情歌集在詩壇獨樹一幟,為世人所矚目。倉央嘉措是第六代達賴喇嘛,藏族農奴主階級和佛教集團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,是屬於格魯派(黃教)的活佛。按照格魯派的戒律,僧人是嚴禁戀愛、娶妻、生子的。但是,倉央嘉措卻以如此特殊的地位和身份寫下瞭這樣一本情歌集,大膽地表達瞭他對愛情生活的熱烈追求。這本身便是對佛教禁欲主義的反叛,對出世思想的抗爭。《倉央嘉措情歌》運用瞭四句六音節“諧體”民歌的格律,語言樸素無華,善用形象比喻,富於藏族民歌風韻,深為人民群眾所喜愛。

  《年阿買隆》意為“美文鑒鏡”,一般譯為《詩鏡》,是一部主要講修辭學並兼及文藝理論的著作。原為6世紀時印度學者檀丁所著,《詩鏡》認為文章體裁分三大類,即韻文、散文和散韻合體,文章的“體”就是表達某種意義的“詞的連綴”,是詞和義的結合。此書主要是對修詞法的分析與討論,而對文章的內容、本質、作用及社會意義並未論及。

  13世紀時,雄頓·多吉堅參將《詩鏡》全文譯為藏文。他的弟子邦譯師洛卓丹巴首先以此書授徒講學。自此藏族學者學習成風。歷代學者紛紛著書解釋,並以之為寫作指導。在此主張指導下創作的詩歌講究修辭,喜用藻飾,註意形式。自成一格,世稱“年阿體”詩。其中較著名的有14世紀的宗喀巴大師,16世紀的夏魯譯師卻炯桑保,17世紀的五世達賴羅桑嘉措和米旁格來納傑,19世紀的米龐嘉措等。

  歷史著作以敦煌的古藏文史料開其端。其中的傳略部分,情節生動,人物性格突出,是很好的文學作品。《巴協》一書,傳為9世紀時巴·賽囊所著。記述瞭赤德祖贊和赤松德贊父子兩代的重大史實,文情並茂,亦文亦史。此後的《瑪尼寶訓》、《柱下遺教》(一譯《柱下史》)、《五部遺教》等所謂從巖洞或地下取出的“伏藏”之書問世,記有許多古代神話、歷史傳說等,也都可以列入文學之林。14世紀蘇納堅參的《西藏王統記》、16世紀巴臥祖拉·陳哇的《賢者喜宴》、17世紀五世達賴的《西藏王臣記》更是歷史和文學領域的重要作品。還有一些本波教的著作如《色益》、《黑白花龍經集》、《象雄雅續》等,記述瞭不少天地形成和人類起源的神話,也是很寶貴的文學資料。

  10世紀前後,奴隸制的吐蕃政權崩潰,藏族地區出現分裂割據局面。伴隨著各個地方政治集團的興起,佛教的各個不同教派也相繼產生。各教派為瞭擴大影響,發展勢力,便常常將自己教派中比較有成就、有名望的喇嘛的生平加以神化渲染,撰寫成書,作為范例加以傳揚。從而湧現出一批“高僧大德”的傳記。其中著名於世的如:《米拉日巴傳》、《瑪爾巴傳》、《佈頓大師傳》、《薩迦班欽傳》、《唐東傑佈傳》、《朱巴滾勒傳》、《宗喀巴傳》、《五世達賴傳》等。以《米拉日巴傳》最為膾炙人口。

  歷史和傳記文學,由於作者多是上層僧侶,所寫的又多是“帝王將相”、“高僧大德”。因此,在內容方面不免對統治階級的代表人物多所歌頌神化,對勞動人民多所歧視貶斥,對佛教思想多所推崇鼓吹。但是,其中有些作品對歷史上建立功績的領袖人物作瞭應有的贊頌;對反動統治階級兇殘、貪婪本性進行揭露抨擊;對人民群眾苦難表示同情和悲嘆;記載瞭史實,反映瞭社會風貌,因之仍不失為很有價值的著作。

  藏族封建農奴制社會發展到16、17世紀,日趨鼎盛。政治經濟得到長足發展,文學創作也更加繁榮。《青年達美》、《鄭宛達娃》等表現比較繁復和錯綜的主題及生活內容的長篇作品相繼問世,開辟瞭藏族文學體裁的新領域。才仁旺階(1697~1764)所著《青年達美》,描寫瞭王子青年達美與公主益翁瑪戀愛結婚的曲折過程,批判瞭封建婚姻制度,贊揚瞭自由堅貞的愛情。全書采用散韻結合的“年阿”文體,多用藻飾,註重修辭。刻畫人物形象,描繪心理活動,渲染戰場氣氛都有獨到之處。《鄭宛達娃》為18世紀羅桑登白堅參所著。書中講述瞭某國王臣之間所發生的曲折而復雜的鬥爭。揭露瞭統治階級內部爾虞我詐的真相。贊美瞭善良,批判瞭邪惡。但也宣揚瞭因果報應等宿命論思想。故事情節錯綜紛繁而敘述卻條分縷析,肌理分明。

  18世紀以來,藏族社會上出現瞭寫作短篇小說的風氣。《猴鳥故事》、《犛牛、綿羊、山羊和豬的故事》、《禪師與鼠》、《蓮池歌舞》、《茶酒誇功》、《白公雞》、《花貓母子》、《夢中女郎》等,是其中流傳較廣,影響較大的作品。

  短篇小說一般多采寓言形式,說理陳義而取譬於近,形態生動,語言精練。常出之以論辯,詞鋒犀利而析理分明,有其獨特的藝術風格。思想內容則瑕瑜互見,難於一概而論。

藏有大量藏文經典的四川德格印經院

  藏漢兩族的文學交流 藏漢兩族自古以來就共同生活在祖國大傢庭中,友好團結,密切交往,相互學習。早在唐朝,漢族的一些著作如《尚書》片斷及比幹丞相的故事、《春秋後語》中的若幹歷史故事等,已被藏族學者譯為藏文並對藏族史學著述產生很大影響。至元、明、清以來,兩族聯系更加緊密。很多漢族文學作品如《三國志演義》、《水滸傳》、《封神演義》、《聊齋志異》、《包公案》、《薛仁貴征東》等在藏族群眾中廣泛流傳。藏族民間還專門有說“甲鐘”(漢族故事)的藝人。《西遊記》還被譯成節本流傳。同樣,藏族文學作品也有不少譯成漢文,如《米拉日巴傳》、《瑪爾巴傳》、《倉央嘉措情歌》等。

  佛教對藏族文學的影響 千餘年來,由於歷代統治者的提倡和扶植,佛教在藏族社會得到廣泛的傳播和發展。大批的佛教經典也陸續被翻譯成藏文,到瞭14世紀被編纂整理成《甘珠爾》和《丹珠爾》兩部經集,成為有名的《藏文大藏經》。其中除宗教內容外,也有不少哲學、天文歷算、醫學、工藝、文學藝術等方面的著作。文學作品中又有傳記、故事、傳說、寓言、詩歌、戲劇等的分別。傳記如《佛所行贊》、《出世經》等,記述釋迦牟尼生平。故事傳說一類的作品最多,以《賢愚經》、《本生論》、《如意藤》、《聖者義成太子經》等最為著稱。《賢愚經》譯自漢文,也參照瞭梵文本。所以同漢文本有些出入。全書記述瞭50多個故事。其中的《檀膩䩭》、《梨耆彌七子》、《善事太子》、《善求和惡求》、《婆世躓》等都是較好的作品。《如意藤》一書共107品(節),其中《諾桑明言》1品是極富神話色彩而又影響深遠的名篇。詩歌方面有《百智論》、《智慧樹》、《眾生養育滴》、《頌藏》、《百句頌》、《修身論》等。大都主張以佛教的觀點治國為政、處世做人,屬於格言詩一類;《雲使》等則是抒情詩。戲劇如《雲乘王子》,直接成為藏族某些劇團的演出節目。此外,還有大量寓言。這些作品有的雖然籠罩著佛教的迷霧,但也不乏具有健康內容的佳作。

  佛經文學對藏族文學的影響。表現在思想內容、文學品類和寫作題材諸方面。11世紀以後的作傢文學,多數都充滿“人生苦海”、“世事無常”、“六道輪回”、“因果報應”、“習法求佛”等佛教唯心主義思想。早的如11、12世紀的《米拉日巴道歌》、《薩迦格言》,晚至17、18世紀的《青年達美》、《鄭宛達娃》等無不如此。文學品類及體裁方面,以格言詩最為明顯。如著名的《薩迦格言》、《水樹格言》、《格登格言》、《國王修身論》等,從內容到形式無不參照瞭藏文佛經文學中的《百智論》、《眾生養育滴》、《修身論》等作品。藏族文學作品常采用散韻結合的文體,其中也有受藏文佛經文學影響的成分。作品直接取材於佛經的情況也很多:有把佛經故事略作文字改動收入故事集中的,如幾本註解故事集中的《猴子救人,人害猴》等;有把佛經故事改編為藏戲的,如《諾桑王子》、《智美滾登》等;有把佛經故事的主要段落和情節作為素材納入自己著述中的,如《巴協》中金城公主與喜登妃奪子一節,《賢者喜宴》中的某些情節皆屬此類。

  主要發展繁榮於近千年的封建農奴制社會中的藏族文學,由於它的內容廣泛而深入地反映瞭農奴制社會的各個方面,成為一面農奴制社會的折光鏡。其中民間文學一般都具有鮮明的勞動人民的立場,旺盛的鬥爭精神和樸素優美、剛健清新的藝術風格。作傢文學中的不少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揭示瞭農奴制社會的黑暗,抨擊瞭統治者的貪婪殘暴,同情人民的疾苦,提出某些進步主張,在藝術上也取得較高的成就。

 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,湧現出一批新的作傢。饒階巴桑、丹正公佈、伊丹才讓、阿旺斯丹增等詩人從50年代起便在全國各文藝刊物發表詩作。

  小說創作中,最近幾年來,有瞭新的收獲,如降邊嘉措的《格桑梅朵》和益希單增的《幸存的人》等,都是有一定社會影響的作品。藏族文學已經步入瞭一個嶄新的發展繁榮階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