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國考古學的前身。近似於歐洲的銘刻學。它是在尚未進行科學發掘的情況下,以零星出土的古代銅器和石刻為主要研究物件的學問。偏重於著錄和考證文字資料,希圖達到證經補史的目的。形成於北宋時期,曾鞏的《金石錄》(其書不傳)最早使用“金石”一詞。清代王鳴盛、王昶等人正式提出“金石之學”的命名。宋代以來的金石學著作中,保存瞭許多有價值的古代銘刻資料,有的著作還曾記錄一些器物的圖像,判明它們的名稱和用途。但不足之處是,未曾進行形制、花紋的深入分析,也沒有進行斷代研究,因而而未能發展成完整的學科體系。近代考古學在中國誕生以後,仍有一些學者對非科學發掘所得的銘刻資料進行整理研究,但這種研究已逐漸演化為考古學的組成部分,因而金石學作為獨立的學問已不復存在。

  宋代以前的研究 隨著古文經書在西漢初期的重新出現,即有人研究辨識當時已不通行的“古文”。漢宣帝時,“好古文字”的張敞,曾考釋過美陽(今陜西武功)發現的屍臣鼎。許慎撰《說文解字》,註意收錄郡國山川所出鼎彝等“前代之古文”。晉太康二年 (281)汲郡人盜發魏國古塚,出土大批竹簡,經荀勗、束皙等人整理,編次為《紀年》、《周書》和《穆天子傳》等十幾種佚書。荀勗還曾根據文物資料考訂古代的尺度。唐代初期,石鼓(見石鼓文)在鳳翔出土,當時學者和書傢多有稱述。北魏酈道元的《水經註》一書,對各地古代城址、陵墓、寺廟、碑碣及其他史跡也有記述,至今對考古調查仍有重要參考價值。但宋代以前進行這方面研究的學者尚少,基本上沒有專門著作問世。

  宋代的金石學 經過唐末和五代的割據、混亂之後,宋朝統治者為鞏固政權,建立嚴格的綱常倫理,大力獎勵經學,試圖恢復禮制。於是朝廷及士大夫均熱衷於古代禮樂器物的蒐集、整理與研究。同時,歷史學、古文字學和書學的進步,也在一定程度上刺激瞭對新資料的進一步追求;而唐代以來墨拓術和印刷術的發達,為金石文字的流傳提供瞭方便條件,也促進瞭金石學的形成和發展。

  據記載,對宋代金石學有開創之功的是宋仁宗時的劉敞。他首先將傢藏的11件古器,使人模其銘文,繪其圖像,刻之於石,命名為《先秦古器圖碑》(已佚);又在《先秦古器記》中提出古器的研究方法,即“禮傢明其制度,小學正其文字,譜牒次其世謚”。現存年代最早且較有系統的古器物圖錄,是成書於元祐七年(1092)的呂大臨所撰《考古圖》。該書及約30年後成書的《宣和博古圖》,充分反映瞭宋代古器物研究所達到的水平。兩書不僅比較準確地摹錄所收器物的圖像、銘文,記錄它們的尺寸、容量和重量,進行一定的考證,而且盡可能註明器物的收藏地和出土地。《宣和博古圖》還在圖旁標註“依元樣制”或“縮小樣制”,即圖像的大概比例,對銅器的分類和定名也有不少貢獻。後來薛尚功的《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》、王厚之的《鐘鼎款識》、王俅的《嘯堂集古錄》等則僅摹寫銘文和釋文,或略加考證,屬銘刻集錄性質。石刻方面,歐陽修《集古錄》、趙明誠《金石錄》二書系年;王象之《輿地碑記目》、陳思《寶刻叢編》二書系地;《寶刻類編》則按人物分類。內容大都限於目錄和跋尾兩項。洪適的《隸釋》、《隸續》二書,則具錄石刻全文。其他方面,除錢幣有洪遵《泉志》等書傳世,璽印有若幹譜錄留存外,銅鏡、玉器、畫像石和磚瓦等物雖有個別著錄,但為數極少,在當時的研究中不占顯著位置。總的說來,宋代的金石學已經相當興盛,作出瞭許多值得珍視的成績。

  元明兩代的金石學 元明兩代,金石學少有成就。較突出的是元初入仕中國的色目人葛邏祿迺賢,他曾在黃河中下遊的一些地方多方搜求古刻名碑,並註意考察古代的城郭、宮苑、寺觀、陵墓等遺跡,後根據其實地考察所作記錄,參驗文獻記載撰成《河朔訪古記》一書,突破瞭一般金石學傢閉門考證銘刻的學風。元朱德潤《古玉圖》是現存年代最早的一部專錄玉器的著作。明曹昭《格古要論》則是有關文物鑒賞的早期著作。石刻方面,元潘昂霄《金石例》開碑志義例研究之先;明陶宗儀《古刻叢鈔》、都穆《金薤琳瑯》具錄全文,趙崡《石墨鐫華》存目並附跋尾。

  清代以來的金石學 清代是金石學發展的鼎盛時期,但乾隆以前尚不發達,研究偏重於石刻,主要有顧炎武《金石文字記》、《石經考》及朱彝尊、萬斯同等人的著述。乾隆年間“禦纂”的《西清古鑒》、《寧壽鑒古》、《西清續鑒甲編》和《乙編》四書,摹仿《宣和博古圖》的體例,收錄清宮所藏銅器總計達4000餘件,對古器物研究的復興起瞭重要的推動作用。此後,由於乾嘉學派的影響,金石學大為發展。清代金石學傢的特點是精於鑒別,詳於考訂,研究范圍較廣,並且有一些集成性和綜合性的工作。蒐集的銅器銘文、碑刻、錢幣及璽印等銘刻資料更加豐富,考釋文字的水平已有顯著提高。玉器、鏡鑒、兵符和磚瓦、封泥等,也都開始專門研究。據容媛所輯《金石書錄目》統計,現存金石學著作中,北宋至乾隆以前700年間僅有67種(其中宋人著作22種),而乾隆以後約200年間卻有906種之多,可見其發展之盛。

  銅器和金文研究方面,錢坫最早將其多年搜集的商周秦漢銅器摹繪圖像、銘文並加考釋,編撰為《十六長樂堂古器款識考》。又有程瑤田從出土實物出發,對照《考工記》及有關記載,作《考工創物小記》以探討古代車制和鐘磬、戈戟等制度,當時註意搜集銅器和器銘拓本的學者頗多,而以阮元收藏最豐,後由朱為弼協助編錄為《積古齋鐘鼎彝器款識》,著重收錄銘文摹本、釋文及考證,其體例與薛尚功《歷代鐘鼎彝器款識法帖》相仿。此後,著錄之書分為兩類:一類附有圖像,如曹載奎《懷米山房吉金圖》、劉喜海《長安獲古編》、吳雲《兩罍軒彝器圖釋》、潘祖蔭《攀古樓彝器款識》、吳大澂《恒軒所見所藏吉金錄》、端方《陶齋吉金錄》及《續錄》;一類僅收銘文,如劉喜海《清愛堂傢藏彝器款識法帖》、吳榮光《筠清館金文》、徐同柏《從古堂款識學》,而吳式芬的《捃古錄金文》、吳大澂《愙齋集古錄》、方浚益《綴遺齋彝器款識考釋》三書最為賅備,收器均在千件以上,內容豐富,摹寫精善。根據金文資料或兼及其他銘刻的古文字著作,則有吳大澂《說文古籀補》和《字說》,孫詒讓《古籀拾遺》和《古籀餘論》等書。

  石刻著作為數甚多。錢大昕《潛研堂金石文字目錄》及《跋尾》、武億《金石三跋》及《金石續跋》、嚴可均《鐵橋金石跋》等考訂均較精審;孫星衍、邢澍合撰《寰宇訪碑錄》則按地區詳舉歷代石刻的目錄計8000餘種;清末有吳式芬《捃古錄》、繆荃孫《藝風堂金石文字目》、端方《陶齋藏石記》,著錄所藏金石拓本已達一兩萬種。王昶《金石萃編》和陸增祥《八瓊室金石補正》則為集成性資料匯編,所收均以碑刻為主,僅有少量銅器和其他銘刻,除照錄全文外,又註明尺寸、藏地,並附各傢題跋和編者按語。斷代和分地的石刻著作較重要的有:翁方綱《兩漢金石記》和《粵東金石略》,畢源《中州金石記》、《關中金石記》,阮元《兩浙金石志》,以及畢、阮合撰的《山左金石志》等。專究某一名碑者更不勝枚舉。墓志、造像、題名和畫像石的研究已有專書問世。有人還註意到海外的資料,如劉喜海《海東金石苑》、傅雲龍《日本金石志》。葉昌熾所著《語石》對歷代石刻進行分門別類的研究,是難得的通論性著作。

  其他方面的重要著作,錢幣有李佐賢《古泉匯》,著錄歷代錢幣6000枚;璽印有陳介祺《十鐘山房印舉》,著錄歷代璽印上萬方;玉器有吳大澂《古玉圖考》,對古玉的名稱和用途進行考訂。

  綜合性著作,古器物圖譜類有馮雲鵬、馮雲鵷同輯《金石索》,內容包括銅器、錢幣、璽印、鏡鑒、石刻和磚瓦等方面,反映清代金石學研究范圍之廣。吳大澂的《權衡度量實驗考》一書,根據古代玉器、錢幣、度量衡器和記量銅器的實測,推算古代尺度和衡制的量值,具有相當重要的學術價值。

  清末民初,金石學的研究范圍更為擴大,不僅包括新發現的甲骨、簡牘,而且及於明器和各種雜器,不再限於文字,羅振玉和王國維是當時集大成的學者,均有多種著述。馬衡所著《中國金石學概要》,則對金石學作瞭比較全面的總結。

  

參考書目

 馬衡:中國金石學概要,《凡將齋金石叢稿》,中華書局,1977。

 朱劍心:《金石學》,文物出版社,1981。

 劉節:中國金石學緒言,《圖書季刊》1卷2期,1939。